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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更重要的是,她當初試圖阻止這些事情的發生。若是能成固然好。但是,既然沒能阻止、事情已經朝著她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了,她寧願脫身而出不沾上半點。
梅江婉笑道:“既是如此,我在這裡陪著你就是。”
酈南溪也巴不得自己的好友沒有攙和到裡面去,自然頷首應了。
兩人在這邊的陰涼處手挽著手說著悄悄話,便見那邊先是響起了一陣低呼聲,繼而歡笑。緊接著,又是一番爭執。
這爭執聲很響,而且,聽著都是男子的聲音。
梅江婉有些好奇,想要過去看看,就拉了酈南溪同去。
酈南溪知曉這事兒應當是已經告一段落了,就沒有反對,任由梅江婉將她拖到了那邊。
誰料爭執之人竟是梅江影和梅江毅。
“二哥忒得糊塗。”梅江影捏著摺扇輕嗤,“前幾年就是她幫你的球球摘去了喉嚨上的刺。如今倒是巧了,她又在你面前幫貓摘去了一根刺。哪就有那麼多的巧合了!”
“你素來口無遮攔,我不願與你辯解。”梅江毅沉聲道:“但這事兒確實是重四姑娘解決。若非她出手相助,這貓兒怕是要出事……”
“我觀這小貓的喉嚨,已經腫的那麼高,想必是刺卡喉嚨很久了。我倒是要懷疑一下,這刺究竟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被卡了。”
梅江影說著,鳳眸一轉,淡淡的望向了重芳柔。
重芳柔泫然欲泣,“我不過是出手相幫而已。且這一次是幫助我自家堂妹的貓兒,三公子為何要說我是刻意為之?莫不是我幫自家姐妹的貓也不行了?她自己不留心雪團,任由雪團受了傷跑到這邊來,為什麼你不指責她,反倒是怪起我來了?”
說罷,她看了梅江毅一眼,眼睫輕顫,十分楚楚可憐。
不過,重芳柔這樣委屈至極,梅江影反倒是哈哈大笑。
梅三郎拿著摺扇輕敲掌心,“我不過是說一句‘可能是有意為之’,並未說是四姑娘你有意為之。你為何要將罪名往自己身上攬?”
他唇角勾起了個譏諷的弧度,轉瞬即逝。又望向梅江毅,說道:“也不知這貓兒是不是被那重家五姑娘身邊的惡僕給害了。咱們還是先將貓還過去,看看再說。若是真有那蠻惡之人,也好提醒重家五姑娘一聲,免得她不小心之下,再讓貓兒受了傷。”
梅江影這話一出來,重芳柔臉上頓時沒了血色。
之前梅江影說的那些,分明是在暗指這一次的事情並非巧合。故而她聽了他的懷疑之言後下意識就去辯駁。
但,他當真是沒有言明是在懷疑她……
梅江毅素來愛貓,聽了梅江影的話後,他便收回了剛才落在重芳柔身上的視線,未再多看她,轉而與梁氏說道:“還得勞煩重大太太遣了人去這一趟了。”
“唉。二哥你何必這麼死板呢。”梅江影拿摺扇戳了戳他的手臂,“小東西是你救的。你送了回去,豈不正好?再說了,我看這國公府里也沒養甚寵物,想必這裡的僕從也不懂得怎麼照顧。若是一個不小心用力大了點,傷到了它,豈不麻煩?”
梅江毅這便有些動搖。
梁氏看他顯然已經意動,只不過顧及著男女有別,且又礙著是在旁人家做客,所以未曾說出自己的想法。
梅三郎素來隨心所欲慣了。可梅家二公子,還是十分守禮的。
梁氏就主動說道:“這樣罷。我讓廷暉和二公子一同過去,這便無礙了。”
梅江毅登時大喜,望向重廷暉。
重廷暉溫和的笑道:“我陪二哥過去。”
梅江毅哈哈笑著謝過了他。
兩人一同往前走了一段路後,重廷暉忽地回過身來,問梅江影:“三公子不一同過去?”
梅江影拿摺扇指了指自己,“我?”關他什麼事?
梅太太笑道:“江毅和廷暉都不在這裡了,就你一個大男人,待著也是礙事。不若一同去了,等下再一同回來。”
梅江影苦笑,“娘,我——”
梅江婉就去推他,“三哥,你就去罷。”
自家兩個女眷都不留他,梅江影也是無奈,刷的下打開摺扇,輕輕搖著慢吞吞的離開了。
小花園裡發生了這麼一出,大家都不願在這裡多待了。梁氏就邀了梅太太往大花園行去。
重芳苓特意退後幾步。待到兩位太太走的遠一點了,她方才對著重芳柔冷笑,“怎麼樣?本想著這一回能夠和梅二公子搭上話,結果人家根本就不理你。”
重芳柔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語的朝前行著。
這一眼寒若冰霜,讓重芳苓不由得就打了個冷戰。但是,不過片刻,她就緩過勁兒來,疾走幾步追上了重芳柔,在旁笑道:“四姐姐你也不必惱。有些事情,做過了自然就是做過了。你想否認也是無用。”
她曾聽母親和外祖母抱怨,若非四姑娘和那梅二公子太過親近,原本是要把她說給梅江毅的。
雖然她對那梅二公子沒甚好感,但中間被重芳柔攙和了這麼一下,她是怎麼著心裡都舒服不起來。看到剛才重芳柔主動去幫忙,再看到重芳柔果然把那刺兒給拿出,心裡就窩了一團火。
誰知這時候梅三郎居然爆出了個她們都不知曉的事情。三年前的時候,重芳柔居然幫助梅二公子給他的愛貓拔過刺。
這可是有趣了。怪道梅二公子對重芳柔不一般。卻原來和那貓兒有關係。
重芳苓才不管當年的事情是有意還是無意、今日的事情又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想譏諷重芳柔,這便如此做了。旁的不說,但看重芳柔那鐵青的臉色,就讓人心裡舒慡。
晚上重廷川回到府里後,酈南溪將這事兒與他說了。彼時兩個人在一起用膳。
在家裡的時候,講究一個食不言寢不語。平素吃飯的時候是不准開口的。
但,重廷川不同。
他在軍營里待慣了,軍士們速來是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邊暢所欲言。
重廷川自己不是個多話的性子。卻喜歡聽人說。因此,兩個人吃飯的時候,他就時不時的和酈南溪說起一兩句。而後,就側耳細聽自家小嬌妻說出的每一個字句。
酈南溪也是與他一起用膳幾次後才發現了他的這個習慣。
用膳的時候說上幾句話,他會很高興。好似這樣的交流能讓他十分放鬆。
因此酈南溪就時常在晚膳的時候與他說起自己這一天的日程。有時候簡略些,有時候詳細些。
今日她也只不過是隨口說起而已。畢竟重芳柔不論有什麼打算,都已經被梅江影三言兩語給打發走了,根本沒能翻出大的風浪來。
重廷川這個時候已經吃完了。
他本就吃的很快,如今又要酈南溪邊吃邊和他聊天,就又拖長了酈南溪的吃飯時間。
重廷川給酈南溪剝著蟹殼,仔細的將蟹肉擱到酈南溪的碗裡,這便問道:“梅三郎竟是主動與她對峙?”
這倒是有些奇了。
梅三郎性子孤傲的名聲不是白得的。這些個雞毛蒜皮的事情他素來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何故會這般用力去管?
“許是因為二公子的關係吧。畢竟他不願看到二公子受難為。”酈南溪說著,抬頭看他,道:“六爺不吃麼?”
重廷川覺得那個理由有點道理,就輕點了下頭。又看她指著碗裡的蟹肉,不由笑了。
“不。”重廷川將蟹腳扒開,去殼,將其中的肉塞進了她的口中,“我吃不慣這些海貨。你吃就好。”
她在江南長大,喜歡海鮮。他卻對這些不甚喜歡。
酈南溪想了一會兒,又想了一會兒,忽然就有些臉上發熱。
今兒看常安又讓人帶了一筐海蟹來,還當他愛吃,所以她興沖沖的親自下廚做了一鍋。
結果……他分明是為她尋了來的。
京城不靠海。這些海蟹想要儘快的運到京城還指不定多麼費力。
雖然他的珍味閣也需要這些東西,但,她就是覺得,他給她送來的這些肯定要比珍味閣的要好。
臉上越想越熱,酈南溪拿著筷子輕聲說道:“謝謝六爺。”
重廷川手上沾著蟹汁不乾淨,就用手背輕蹭了下女孩兒的臉頰,“小丫頭,忒得多禮。”
酈南溪又羞又窘,就微微低下了頭。
重廷川的手背還未離開,她這樣一低頭,剛好撩起了她鬢邊垂著的幾縷發,這便瞧見了她戴著的耳墜。
“這個?”重廷川愣了一下,低笑道:“你戴著甚好。”
酈南溪摸了摸耳垂,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回到石竹苑換衣裳洗漱時順便將耳墜換了。
她笑著將鬢髮撩起來,朝他那邊湊了湊,“好看?”
“嗯。”重廷川輕輕低笑,“很不錯。”
“那也是六爺選的好。”酈南溪說道。
她如今戴著的這一副,就是她第一次來衛國公府的時候,被人給換上的那副梔子花羊脂玉耳墜。
原本她都差點將這墜子給忘了,畢竟祖母讓她好生收著,平日裡不要拿出來。但是今天一看到常安,她就立刻想到了這耳墜。
說實話,這一副還挺好看的。用料考究,雕刻精美。越看越漂亮。
故而回來之後,她就讓金盞取了來戴上。
“沒料到他就是常安。不過,他倒是十分厲害。”
酈南溪又吃了一口蟹肉,眼巴巴的看著重廷川,等著他給她剝好下一塊,順口說道:“耳墜這麼難戴,他居然一下子就摘去了以前的,瞬間戴上了這一個,真是不容易。”
“哦?”重廷川將手中新剝好的塞進她的口中,“有這麼難戴?”
“可不是麼。”
酈南溪隨意的應了一句,這才想起來重廷川怕是還不知曉怎麼戴這個的,就將筷子擱到了一邊,將耳墜摘了下來。
因為有重廷川在,所以,她即便吃了一將近一個蟹了,依然雙手乾淨。
酈南溪將耳墜摘下來又戴上去,笑道:“怎麼樣?看明白了吧?”所以說,常安的功夫,一定好到了她無法領會的境地,方才能夠悄無聲息的將一對耳墜給換了。
重廷川卻是直直的盯著她的耳垂,劍眉輕蹙。
……他是剛剛知道,戴上耳墜需要那麼麻煩的步驟。而且,有時候還要用手去碰一下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