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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懷疑,沈青寧趕忙微微直起了身子朝她擺手,“你聽我說。我不是壞人。我、我也不是歹人。我不過是關心四姑娘罷了。”
他這話讓酈南溪又氣又惱。
“我姐姐鎮日在家中不曾隨意踏出家門,哪裡需要你去掛牽了?”酈南溪怕旁人聽聞他們的說話聲對姐姐名聲不好,故而將聲音壓低了呵斥道:“休要胡言亂語!再敢這樣隨意詆毀,我酈家定然饒不了你!”
她這話卻非平白無故說出。
母親和三伯母都說過,這登徒子著實可惡,若是知曉了他是誰,定然不會放過他!
聽聞酈南溪一番話,沈青寧連連擺手,又不知從何辯解。但這個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與她說,趕忙表明身份。
“你可知慶陽侯府?”沈青寧道:“沈青梓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長。”
酈南溪沒料到他居然是慶陽侯府世子爺的胞弟。不過,仔細回想一下,確實是有這麼一位沈二少爺。不過多年未曾聯繫過,她是真的記不起此人了。
她問沈青寧:“你可有憑證,證明你是沈家人?”
沈青寧嘆了口氣道:“酈老太太與我家本是宗親,你們原在京中時與我多有往來,只不過那時候年紀小,幾年過去怕是不記得了。我若沒記錯的話,你姐姐兒時有一對小巧的翡翠馬,做的活靈活現,曾經在大家玩耍的時候拿出來過。”
他這話倒是沒有說錯。那對翡翠馬後來被四姑娘拿去了江南,如今還在她屋子裡擱著。
能夠得見那對馬的,想必是家中親眷或是長輩好友,又或者是他們家中的孩子。
那他這身份就可信的多。
酈南溪剛剛點了頭,沈青寧急急又與她道:“我也是聽侄兒說起此事,覺得有些蹊蹺,方才來尋四姑娘的。”
酈南溪剛才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此刻聽了沈青寧所言,知曉他是沈國公府世子的胞弟之後,心下疑慮更甚,忙讓他將事情說出。
沈青寧就將剛才沈瑋那番話講給酈南溪聽。
酈南溪聽聞後大驚失色。
姐姐這分明是受人算計了。
酈南溪越想越是心驚,暗道一聲不好,與郭媽媽說道:“這事兒不妥,我們需得儘快找到姐姐才行。”
郭媽媽也認得沈瑋,之前她確確實實看到了是沈瑋來尋的四姑娘。如今聽了沈青寧的話後也有些心慌,連連說道:“姑娘看看如何是好,婢子一定聽命行事。”
沈青寧看郭媽媽的意思好似她剛才就在這裡,急急問道:“你可知四姑娘往哪裡去了?”
郭媽媽搖頭道:“四姑娘和楊媽媽她們邊走邊商議,具體她們誰去了天王殿,誰去了三聖殿,婢子卻是不曉得。”
沈青寧趕忙說道:“不如這樣,我與你們分開而行。我去一個殿宇,你們去另外一個。倒是若是誰尋到了四姑娘,也好即刻勸她離開那處。”
就在酈南溪將要回答的時候,旁邊傳來一聲朗笑。
有少年高聲說道:“多謝兄台好意。但,倘若她真的遇到了什麼麻煩,也無需你去尋來。”
酈南溪方才十分緊張。此刻聽聞這個聲音後,且驚且喜,心中一下子輕鬆了許多,隨機側身朝著聲音來處望了過去。
只見不遠處有兩名少年相攜而來。
他們身姿挺拔容貌清雋,長相有七八分相似。
兩人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稍大些的少年身穿鴉青色素麵刻絲直裰,步履沉穩俊美無儔。?年少的那位則穿著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衫,笑容和煦儀態風流。
第34章
“哥哥!”酈南溪驚喜之下,甚麼禮數也顧不得了,拎著裙擺就朝少年們跑了過去,歡喜的看著兩人,“大哥、二哥,你們怎麼來了?”
兩個丫鬟連同郭媽媽也十分意外。誰也沒想到酈南溪的兩個哥哥竟是忽然從江南趕到了京城。她們忙不迭的跟了上去齊齊行禮,“大少爺,二少爺。”
因為在江南待慣了,因此都下意識的用了在江南家中的稱呼,未曾按照四房人加一起時的序齒來算。
酈三少一把扶住妹妹,“慢著點,莫要摔著了。”
“自然是為了你而來。”酈四少在旁笑道:“西西最近如何?”而後忽地想到剛才所聞,話鋒一轉又問:“竹姐兒怎麼了?”
想到姐姐的事情,酈南溪難掩擔憂,將事情大致與他們說了。有哥哥們在,她剛才一直懸著的心稍微的安定了些。
恰在這個時候,沈青寧也行至兩人身邊。
“這事全是我家中侄兒的錯。”沈青寧答了酈四少後,看了看身姿挺拔的兩個少年郎,最後望向酈三少,朝他拱了拱手。
許是皮膚白皙容貌雋秀的關係,雖說一人將近十八,另一人已經十六,相貌上卻都比實際年齡要小上一些,看著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
不過,兩個人身量很高,再加氣度卓然,讓人望之不由得就收起了輕慢之心。
特別是酈三少。
他雖年紀看著不算大,卻氣度沉穩幹練。笑容斂去負手而立時,與其父酈知州神色間頗為相似。
沈青寧肅容說道:“三少爺,四姑娘這次怕是有麻煩了。”
剛才酈南溪簡短的說了一點,兄弟倆已經曉得該去哪兩個地方尋人了。雖然離京不少年,但酈三少當時你年紀稍微大一些,倒是還記得山明寺中殿宇的大致分布狀況,依稀記得那天王殿與三聖殿的位置。
此刻人非常多,短短一段距離就要行上好久。若再耽擱下去怕是尋人的時間愈發不夠。
好在兩人這次要出院門,酈四老爺就派了七八個家丁同行。這些家丁都懂些功夫,找起人來能夠更迅速些。
酈三少將大體位置告訴了他們,酈四少當即吩咐下去讓他們儘快找尋。
家丁們齊齊應聲領命而去。
酈南溪和哥哥們依然不敢大意,想著多個人尋找就多份力量,準備也一起繼續找尋。
酈三少心道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方能更為迅速。他朝著前面做了個“請”的手勢,與沈青寧道:“邊走邊說。”語畢,當先快步朝著三聖殿的方向行去。
酈四少則是和酈南溪一起準備往天王殿而去。
兩撥人剛走沒幾步,分開了還不到一丈距離,旁邊有人高聲呼喊“酈七姑娘”。緊接著,一高一矮兩人朝著這邊匆匆而來。
高的那個酈南溪看著眼生,好似沒見過。矮一些的孩童正是沈瑋。
酈南溪之前聽了沈青寧所言,見了沈瑋當即沉了臉,氣道:“你到底和我姐姐指了什麼地方去?”
沈瑋一改之前傲氣無禮的樣子。
此刻他耷拉著腦袋,揪著衣角,臉紅紅的說道:“我也不知道。這事兒是我不對。對不起。”
說著就是深深的一躬身。
這時他身後的男子走了上來。此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略矮,微微發福,蓄了短須。
“剛才發現犬子異狀,我多問了幾句知曉了事情本末。”他朝著酈南溪歉然嘆了口氣,說道:“犬子無狀做下了錯事,我代他向姑娘道歉。”又道:“我問過他事情大致經過,已經遣了人去兩殿中找尋酈四姑娘。”
酈南溪這才曉得此人正是慶陽侯府的世子沈青梓。
沈青梓對著沈瑋的頭猛地拍了下,方才的笑模樣瞬間轉為怒容,厲喝道:“還不趕緊好好道歉!”
沈瑋想哭,沒敢。癟了癟嘴,高聲說道:“這事兒是我不對,對不住!”
酈南溪心下怒火難熄。這沈瑋一次次胡作非為,一次次陷姐姐於危險境地,讓她如何能不氣?
她上前一步正要質問,手臂被人拽了下。
郭媽媽急急說道:“姑娘,天兒有些涼了,風也開始起來了。不若先披上衣裳,免得著涼。”
酈南溪如何不知郭媽媽是不願她和慶陽侯府正面起衝突?但姐姐現在境況如何尚不知曉,這讓她如何冷靜的下來?
酈南溪正要拒絕,郭媽媽已經讓金盞打開了一直待著的小包袱,從中將酈南溪的斗篷取了來。
酈四少見妹妹還要反駁,當即勾唇一笑,說道:“不差這一點功夫。穿上罷。真著了涼可是麻煩。”
他和沉穩的酈三少不同,生就一雙含笑桃花眼,最是少年風流。
生怕酈南溪不肯聽郭媽媽的,酈四少親自上前拿過了斗篷,給妹妹好生繫上,又溫聲勸道:“西西不用緊張。父親給我和哥哥挑選的這八名護衛,身手十分了得。他們定然會儘快尋到竹姐兒的。”
酈南溪之前在家裡出發前便是披著斗篷。後來上山時候拾階而上出了汗,這便將斗篷解了下來讓金盞放包袱里拿著。
如今不知何時烈日已經被烏雲遮住,風也漸漸大了起來,倒是真的更為寒涼了些。
若是郭媽媽那樣說,酈南溪還能拒絕。可二哥這樣做,她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只能低低“哦”了聲,任由酈四少將斗篷給她繫上。
這時候旁邊的沈瑋卻忽然“咦”了一聲,高聲問道:“七表姨,你和四表姨的披風好像哦。”
旁人還未反應過來,酈三少已經在旁說道:“本就是一樣。只大小不同罷了。”又問:“沈小少爺覺得稀奇?”
這是個紅色纏枝紋鑲毛斗篷,當初在江南做好的,姐妹倆一人一件。
沈瑋點點頭道:“當時那人指了斗篷給我看,說,讓我認斗篷去尋四表姨。幸好七表姨當時不在,不然我真怕找錯了人呢。”
童言無忌。聽者有心。
他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齊齊變了臉色。
酈三少當先問道:“你確定當時對方指的斗篷?”
“對啊。”沈瑋不住點頭,偷偷看了眼自己父親,又道:“當時看斗篷的時候,四表姨是背對著我的。走近了我才曉得是她。”
他剛說完,頭上就再次挨了猛地一巴掌。
“知道是你四表姨你還胡來!”沈青梓氣不打一處來,怒指著他道:“你祖母將你慣得!看我回去不揍死你!”
沈瑋嚇得哇哇大哭。
酈三少和酈四少顧不上安慰沈瑋,當即與酈南溪道:“西西你莫要去幫忙尋了,趕緊去尋祖母,在祖母身邊待著,一刻也不要離開。”
他們不確定對方盯上的到底是酈南溪還是四姑娘,又或者是四房。酈南溪此刻去尋酈老太太待在一起更為妥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