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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酈南溪先前見呂媽媽特意過來她身邊伺候著就心裡有了點數。郭媽媽都能看出來呂媽媽有話要和她講,她自然更能瞧得出。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是這麼一回事。

    昨日酈南溪記得岳媽媽讓秋英特意說的鄭姨娘過中門而去的事情。回到家中後她就問了岳媽媽:“媽媽怎的特意提起這個?莫不是這事兒有甚不對?”

    當時岳媽媽說道:“倒也不是不對。只不過鄭姨娘平日裡不甚做那出頭的事情。如今瞧著好似是太太讓她去送了什麼東西到舊宅那邊,也不知具體是為了甚麼。”

    因著那事兒也沒個定論,酈南溪就沒太過放在心上,畢竟岳媽媽也只是直覺上覺得不對罷了。可如今聽到老太太因著吃了鄭姨娘送來的東西後腹瀉,酈南溪覺得這事兒怕是不能輕易就這麼算了,便問了呂媽媽,老太太那裡究竟是個什麼主意。

    “老太太也不敢肯定就是那個。”呂媽媽眉目間難掩擔憂,“昨日裡一小碟的棗,是用紅棗蒸熟了後拌了桂花糖的。老太太當做下午的點心就給吃了,而後碟子也讓人給刷了個乾淨,誰知是不是那東西的事兒。”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就有老太太身邊的丫鬟過來說,老太太已經起了身,讓六奶奶現在過去。呂媽媽就扶了酈南溪轉向了老太太的屋子裡。

    因著連夜的不適,重老太太今日的精神頗差,臉色不若之前那麼紅潤,眼底也有了淡淡的青色。精神頭不太好,懨懨的不太愛言語。看到酈南溪後只招呼了句“西西來了啊”,就讓她在身邊坐下了。

    酈南溪細問究竟。

    老太太顯然也是覺得那碟棗兒有問題,與她道:“就是吃了些泛涼的點心,沒有注意,結果就傷了脾胃。”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很是不悅。

    泛涼的點心,定然暗指的是從國公府那邊大老遠送過來的了。

    酈南溪摸不准那事兒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情形。究竟是吃食上果真有問題,還是說老太太因了旁的而腹瀉。若真有問題,那是和梁氏有關,還是說鄭姨娘自作主張……

    心裡頭沒個定論,酈南溪就沒有斷然下定結論,避開那事兒不提,說道:“祖母身子不適還是需得小心著些。沒多久就要過年了,怕是到時候吃食更多。若是不調理好脾胃恐怕更加難辦。”說著就遣了人去張府請人。張老太醫能在固然是好,他不在的話,張太醫在也成。

    可是不巧了,僕從回來稟說那父子倆都去了宮裡,均不在家。

    酈南溪正想著法子,就聽老太太輕聲喚她。酈南溪就走到老太太身邊坐了。

    “西西別忙活了,不過是個小病而已,吃了兩副藥已經好多了。再歇上一兩天就也無礙。”重老太太道:“我就是想問一句,平日裡你們太太做事兒如何?”

    這種時候酈南溪可不方便說什麼好不好的話。她才來國公府多久?老太太心裡定然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她說的稍微有點偏頗,怕是就不太好了。

    酈南溪心裡快速思量著,面上依然微笑,“太太平日裡治下甚嚴,丫鬟婆子們都很聽命。不過有時候太太過於嚴厲,她們也會抱怨一番。”

    這話單看老太太怎麼理解了。若是老太太思量著這事兒是梁氏做的,自然是會注意前一句。若老太太覺得是鄭姨娘的問題,就會留心第二句。

    等了好半晌,才聽聞重老太太淡淡的“嗯”了聲。

    “我也覺得她是嚴了點兒。不過她若想做點什麼,也不會露出這麼多大的馬腳來。想必還是下邊的人做事不合意,中間出了點岔子。”

    酈南溪只靜靜聽著,不說對也不說錯。

    重老太太看她正襟危坐的樣子,笑道:“西西莫怕。我不過是問你一兩句罷了,你才來多久,又能知道什麼?更何況你和你母親也不甚投契,怕是不曉得她的性子。”

    她口中的“母親”自然是說重廷川的嫡母梁氏了。

    酈南溪覺得這稱呼聽著耳朵不順,索性摸了茶盞抿了口茶,潤潤喉嚨方道:“我和太太是不太熟悉。不過,我現在有了身孕,六爺叮囑我萬事莫要操心,只管養好了身子才是正經,所以最近就沒有往太太那邊去。”

    “這倒也是。”重老太太沉吟著點了點頭。

    昨晚上老太太生病特意讓人不要擾了國公府那邊,故而國公府眾人不曉得這事兒。今早又請了回春堂的大夫來看一趟,國公府那裡自然得了消息。

    不多時,外頭丫鬟稟說梁氏帶了人來探病。

    酈南溪就打算告辭離去,與老太太解釋道:“先前有孕之事沒有告訴太太,昨兒她聽說了後怕是不會高興。我下午再來看望祖母。”

    老太太如今正緊張著她懷著的孩子,聽了這話自然答應,又道:“下午你看看若是舒服了就來,不舒服的話不來也罷。”

    “自然要來看看您的。”酈南溪沒有多說什麼,做了保證後就離了屋子。

    她走出屋門的時候,正巧碰到將要進門的梁氏。

    梁氏的臉色非常不好看。看到酈南溪後,雙眼狠狠的剜了酈南溪一番,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遍,一句話也沒說就讓丫鬟撩了帘子。

    她不和酈南溪說話,酈南溪落了個清閒自在更為愜意。悠悠然回了石竹苑,酈南溪將今日的事情大致安排了下,就打算午膳後歇息會兒然後再去老太太那裡一趟。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好不容易把事情已經全部安排妥當了,誰知五奶奶吳氏來了這裡。酈南溪原本想著就說自己身子不適將人拒了就是,誰知對方竟是帶了重令月同來。

    說實話,酈南溪還是很喜歡重令月這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的。聽聞她也到了,不忍心讓她白跑一趟,就讓人將吳氏一併請進了屋裡。

    吳氏顯然是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到來的時候不若之前那麼拘謹了。看到酈南溪就問:“六奶奶今日舒坦了些麼?有孕肯定會不思飲食的,不過熬一熬也就過去了。你看你瘦的,怎麼也得多吃點,不然的話對身體不好。身體不好孩子怎麼好?還是得多吃。你瞧,月姐兒現在都比你吃的多。”

    她本就是個火爆的性子,噼里啪啦一番話說完,連口氣都不帶喘的。

    金盞看得目瞪口呆,端著茶盞都忘了往前走了,扭頭與酈南溪悄聲道:“五奶奶好生厲害。”

    岳媽媽在旁怒瞪了她一眼,她嘿嘿一笑趕緊把茶捧了過去。

    酈南溪笑看吳氏,“今兒五奶奶心情頗佳?怎麼想到來我這裡了。”

    “別提了。今兒早晨一個兩個的都擺著臉色,我去哪裡都覺得不自在,也就你這裡能歇一歇。”吳氏見旁邊有一個小碟子裡擱著烤過了的葵花籽,倒也不客氣,順手拿了一把,還給重令月的手裡塞了幾顆。

    她邊嗑著瓜子邊道:“老太太病了,不高興。太太去老太太那裡,老太太沒給她好臉色,太太也不高興。一個兩個的都沉著臉,我哪敢自討沒趣?就來你這裡了。不過你這瓜子不錯,哪兒來的?”

    “五奶奶若是高興儘管拿去吃就是。瓜子是萬管事弄來的,廚房裡的給烤了。”酈南溪喚來了銀星讓她包了一紙包給吳氏,又問吳氏:“老太太給太太擺臉色了?”

    “可不是。”吳氏將瓜子殼吐在了旁邊的小碟子裡,方道:“也不知怎的,今兒太太說什麼,老太太都不順著她,三兩句就能駁回去。原先也不這樣兒啊,倒是奇了。”

    聽了這話,酈南溪方才知道自己之前對著老太太的那番話沒說錯。老太太雖然口上說的好似更相信梁氏,但看做法顯然是對梁氏更為不悅一些。

    酈南溪那般不表明態度或許正合了老太太的心意。

    酈南溪正兀自想著這事兒,忽然手裡一暖,被塞進了些什麼東西。

    “六奶奶也吃。”重令月很小聲的在她身邊說著,大眼睛眨啊眨的,“很好吃的。”

    攤開手來看,酈南溪方才發現手裡是兩顆葵花籽。想來是重令月覺得好吃了也給她拿兩個過來。

    “好。”她握了握小姑娘軟軟的小手,喚人在自己身邊也擱了兩碟瓜子,拉了重令月在身邊一起,“咱們一起吃。”

    吳氏倒是沒甚所謂重令月是跟在酈南溪這邊還是跟在她那邊。她就是閒的沒事做了來找人說說話。剛才梁氏的事情說完了後她也就講起了別的,並沒太放在心上。

    下午酈南溪去到老太太那裡的時候,還沒進門就被呂媽媽悄聲喚住了。

    呂媽媽說,上午回到國公府後,鄭姨娘就被梁氏關了禁閉。據說是在老太太這裡的時候,鄭姨娘做事不夠妥當,臨出院子前衝撞了梁氏,所以被罰關院子裡十天不准出來。

    因著呂媽媽也是湊空悄悄與她說的,只幾句話就講完了,沒有細說,箇中情形並未解釋清楚。不過前因後果稍微想想就也明白過來。

    郭媽媽與酈南溪道:“太太這事兒做的可是有些過了。”

    很顯然,梁氏是想借了處置鄭姨娘來表明自己是無辜的,可有時候越是這樣明顯的“表明態度”,越是讓人起疑。

    酈南溪也同意郭姨娘的說法。

    說實話,原先梁氏做事較為沉穩,斷然不會這樣急切衝動。不過想想今日見到梁氏的時候她臉色十分難看,酈南溪估摸著前一晚梁氏不知道遭受過什麼刺激,所以今日做事失了沉穩,這才會把事情給做成了這樣。

    這樣急著洗清自己,只會讓老太太更加懷疑她。原先老太太或許還考慮著梁氏應該沒有必要在吃食上面動手腳,眼看梁氏這樣慌張的讓鄭姨娘來“頂罪”,恐怕卻是會另有想法。

    隨著天氣一天天更為寒涼,除夕也漸漸臨近。

    孟蔓羽雖然受了杖責,但她身體底子不錯,熬了一段時間後竟是差不多痊癒了。

    重二老爺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去求了二太太徐氏,徐氏居然主動在老太太跟前為孟蔓羽來求情。

    重老太太允了徐氏的懇求,讓孟蔓羽康健後去了她身邊伺候。只不過孟蔓羽以後的身份定下來了,就是徐氏身邊一個伺候的人,名字也不喚了,只叫做“孟女”——這是徐氏的主意,老太太也已經答應。

    二房那邊的事情酈南溪沒有過多關注。她聽聞此事後又問了句杉哥兒的去向,知曉杉哥兒往後由徐氏親自教導後,就沒再多說什麼。

    酈老太太的咳症在臘月里漸漸痊癒。她特意備了兩份禮,一個送來給酈南溪,一個送去了張府給張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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