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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頷首應了下來。
兩人又輕聲說了會兒話,重廷川這便急急的走了。留下了常康和常壽來幫酈南溪。
酈南溪仔細問過了重廷帆的意見,最終沒有強留吳氏,讓她跟著重廷帆一起歸家。
不過於姨娘還是十分的緊張,她不住的問酈南溪,倘若太太和老太太問起來,該怎麼回答才好。
“這事兒倒也好辦。”酈南溪剛才已經和重廷川商量過了,兩人早已想好了措辭,“就說阿查先生知曉了您就是他的妹妹,他留您在他那裡過段時候。孩子們也想在他那裡住著,他就把孩子們也留了下來。”
是時候透點口風給重老太太了。
倘若一點風吹糙動都不透露出去,又怎麼能讓那些人自亂陣腳呢?
……
一早的時候,重廷川就帶著酈南溪她們出了門。
說實話,這次的出門讓重老太太覺得有些蹊蹺。旁的不說,單就對方會請了於姨娘過去,就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只是重廷川和梁氏的關係一直非常糟糕。所以老太太沒能問出什麼過多的信息來,梁氏更是問不出來。她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重廷川強行的把人帶走,半點兒也不能多說什麼。
——即便說了也沒用。重廷川是會聽話的人麼?
原先老太太還想著,等於姨娘回來之後,旁敲側擊的問一問她也就能知道事情的經過了。哪知道等川哥兒媳婦還有帆哥兒兩口子回來,也沒能等到於姨娘。甚至於連兩個孩子都不見了。
老太太這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她本想讓人請了酈南溪過來問話。畢竟吳氏那嗓門兒著實讓人頭疼,說不了幾句就要聽上一耳朵的刺耳音調,讓人難受得緊。轉念一想,川哥兒那媳婦也是個油鹽不進的,指不定說了半晌的話還問不出消息,反倒是吳氏好拿捏點。
老太太就改了主意,轉而讓人叫了吳氏過來。
吳氏一進門就哭訴上了,“老太太,您可要為我做主啊!我這兩個孩子、兩個孩子……”她一句話沒說完就掏出了帕子,嚶嚶嚶的抹起了眼淚。
重老太太看她這樣哭號過不知道多少回了,早就習慣了她那一套,故而懶得搭理她那哭訴,只擺擺手道:“先說說是怎麼回事罷。”
“今兒有人請了我們過去用膳,本是國公爺的一個同僚。”吳氏抹著眼睛說道:“誰知那人竟然認識於姨娘,還認識那個西疆人,叫什麼阿查的。一來二去的,大家熟了。他說於姨娘看著眼熟,像那個阿查。於是就派人叫了阿查過去。一認人,好傢夥!於姨娘竟然就是阿查在找的什麼‘阿瑤’!”
“什麼?”重老太太猛地站起身來,“你再說一遍!”
“然後那阿查就把於姨娘和孩子們接走了。”吳氏抹著眼睛哭訴道:“孩子們,我的好孩子。一個個的跟我不親,非得和那……”她本想說該死的姨娘,可怎麼也說不出那惡毒的話來,就道:“非得和那於姨娘親近,非要跟著她去玩,我叫都叫不回來!”
重老太太被她這一聲聲的驚叫給攪得心煩意亂,最終高聲呵斥了句“夠了”,然後強壓著滿心驚惶,問道:“你先說說,怎麼回事?那阿查,是於姨娘的哥哥?”
“可不是。”吳氏眨巴著眼睛說道:“老太太,您看這世界小不小。”
重老太太跌坐回了椅子上,腦中一片紛亂。
吳氏看她這樣子,不由得暗中鬆了口氣。
其實那些話還真不是她想出來的。是重廷帆和酈南溪合計出來的。
阿查因著打算在這裡陪陪妹妹,所以在京城買了一套宅院。重廷川看阿查年紀大了,怕他在這個遠離故土的地方受到難為,所以派了十幾個人幫他看守宅院。
重廷川的手下,那可都是上過戰場的。有這些人守院子,就真的是被護了個密不透風。宅子裡的消息外人不會知曉,旁人想要知道院子裡的境況,卻也絲毫探聽不出什麼,重廷川走後,酈南溪先是讓常康去請了阿查過來一趟,然後讓一輛空車跟著阿查去到了他的院子。這樣一來,倘若梁氏和重老太太讓人去四處打聽,也能知曉大概這個時候確實有一輛車子去了阿查那裡。不過,她們所能知道的,也緊緊這些而已。
這就夠了。
看著重老太太臉色陰沉不定,吳氏心裡有些發慌,就打算尋個藉口回去。
就在這個時候,呂媽媽急急的進到屋裡來,說道:“老太太,娘娘遣了人來,說是有急事讓您進宮一趟。”
這話讓吳氏差點驚叫出來。
——皇后都那樣兒了,還能派了人來傳話?甚至還能讓重老太太進宮?
眼看著重老太太急急的準備入宮事項了,吳氏再也坐不住,出了門就直接腳步一轉去了石竹苑。
酈南溪剛剛進屋洗漱完畢,還沒來得及吃東西呢,就聽人稟說五奶奶來了。
酈南溪就將東西暫且擱到了一旁,讓人請了吳氏進來說話。
一看到桌上的吃食,吳氏便曉得酈南溪是打算做什麼。她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指了那碟東西道:“你儘管吃你的。你就把我當成個會說話的木頭人就成。不用理我。”又道:“你也不用和我客氣。我知道懷身子的時候禁不住餓,你吃你的就是。”
酈南溪莞爾,笑著說了聲“好”,就拿了點心來細嚼慢咽著。
湊著這個功夫,吳氏就將重皇后遣了人來請重老太太的事情說了。看看四周沒有旁人,她湊到酈南溪耳邊,奇道:“六奶奶,您說這事兒怪不怪。難道人被放出來了?”
她說的“人”自然是指重皇后。
酈南溪也覺得事情不對。看著洪熙帝那憤怒的樣子,沒道理會在這個時候就讓重皇后隨意走動,且還同意了她召見重老太太。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
“五奶奶不必擔心。”酈南溪微笑道:“此事你我都不必擔憂。你儘管放心就是。”
遣了人來讓重老太太進宮的,是洪熙帝。
只不過他是“借用”了重皇后的名義罷了。
第一百零三章
雖然是被皇后娘娘召進宮裡,但是重老太太到了宮裡後卻並未見到重皇后。甚至於,連一直陪在重皇后身邊的葉嬤嬤也沒有看到。
重老太太一路被人引著往裡行去,最終停在了皇上的昭遠宮前。而後由周公公笑著將她引了進去。
屋裡靜寂無聲,充溢著龍涎香的淡淡香氣。一入到其中,便覺心情舒慡。
重老太太緩步而入,入眼便是伏案奮筆疾書的洪熙帝。在洪熙帝身邊執著書卷讀書的,則是重廷川。
高大男子立在窗戶旁,偉岸的身軀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讓這屋裡比起外頭來要暗上不少。半昏半暗下,先前高揚起來的心情便慢慢的跌落了下去。
重老太太上前給洪熙帝行禮問安。
洪熙帝頭也不抬的“嗯”了聲,用手中的筆指了指遠處的椅子。重老太太就在上面落了座。
“不知娘娘如今在何處?”重老太太小心的湊著洪熙帝沒有注意的時候環顧了下四周,沒有見到重皇后的身影,便問洪熙帝:“先前娘娘讓我進宮來,如今沒有尋到她,也不知去了哪裡。”
“稍等會兒罷。”洪熙帝將手裡的筆擱到一旁,“皇后有時候做事但憑心意,朕也不是隨時都能知曉她的蹤跡。”
這話一出來,重老太太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才那問話好似有點問的太過急切了。對著帝王不似對著尋常人,哪能步步緊逼的問他?
重老太太趕忙笑笑,問了幾句洪熙帝近日來的身體狀況。看洪熙帝沒甚興致,她就也打住了話題沒再繼續。
重廷川把書卷猛然一合,擱到了旁邊桌上,沉聲問:“怎的沒人看茶?”
門邊的周公公高聲道:“是小的疏忽了。這就去。”說罷他壓低聲音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有個容顏清秀的宮女捧著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有三盞茶。她依次給洪熙帝、重廷川還有重老太太上了茶,這便躬身立到了一旁,垂眉斂目,姿態恭敬而又文雅。
重老太太認得她。見洪熙帝沒有留意她這邊正和重廷川說著話,她就也悄聲問了那宮女,“荷珠,娘娘呢?”
這捧茶過來的清秀女子正是貼身伺候重皇后的荷珠。平日裡重皇后十分看重她,等閒身邊有點什麼事情,不是葉嬤嬤去做,便是這荷珠。
如今瞧見了荷珠卻依然不見重皇后身影,重老太太心裡頭愈發覺得不對勁,這才將話問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荷珠說道:“娘娘之前有事吩咐過,我去做旁的了,未曾跟著娘娘。剛才周公公喊了我來做事,我這才到了陛下這邊。”
重老太太覺得這可有些蹊蹺。即便重皇后不在這裡,卻也沒道理讓荷珠來昭遠宮伺候的道理。
莫不是出了什麼岔子?
荷珠見重老太太在暗中思量,這就將聲音又壓低了幾分:“老太太,娘娘好似出宮去了,一直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重老太太心裡頭猛地一驚,忽地有些緊張起來。
倘若重皇后不在宮裡,那麼是誰讓她進宮的?
總不可能是皇上吧……
就在重老太太沉吟的時候,前頭響起了洪熙帝的聲音:“這個宮女,我瞧著倒是有幾分的眼熟。”他又問重老太太:“老人家覺得呢。”
重老太太心裡頭有事,聽這話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好歹她還記得洪熙帝說的是荷珠,將自己剛剛聽的支離破碎的話語前後拼湊了下,大概曉得了洪熙帝是在說什麼。她唯恐自己聽錯了或者是估摸的不對,就含糊著說道:“陛下的主意自然是對的。”
洪熙帝看她眼神漂移,心裡頭有了數,含笑道:“那麼老太太也是覺得她眼熟了。”
荷珠因著鎮日裡伺候著重皇后,見到皇上的次數比起尋常的宮人來多上許多。聽了皇上這句似是調侃的話語,她就笑著福了福身,“老太太和皇后娘娘感情好,時常來宮裡看望娘娘,自然覺得婢子是眼熟的了。”
她覺得自己這句話拿捏的不錯,不疏離也不太親近,作為一個貼身的宮人來說最為合適。
可是洪熙帝聽了這話後,非但臉上的笑意沒有加深,反倒是更為冷厲了些。
洪熙帝抬手拿起桌上的鎮紙猛地往桌上一扣,一聲悶響後,他冷冷說道:“任意妄為,隨意打斷朕的話,該打。”又問重廷川:“多少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