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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的臉色漸漸變白,他反倒是唇角微勾,淡淡笑了。

    “我本就是在等你。”

    自打將鐲子送到她的手中開始,他就在等她還回來的這一刻。

    第26章

    酈南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質問給驚住了。

    她看了看眼前男子黑沉如墨的臉色,順著他一瞬都不移轉的視線望了過去,這才明白過來他所說“送的東西”指的到底是什麼。

    酈南溪忍俊不禁,笑問道:“你覺得這是他送我的?”下意識就要將手中之物遞到他眼前去,卻在最後一刻突然醒悟過來。

    這是姐姐衣裙的一角,怎能被外男隨意看了去?

    她忙將剛剛伸到一半的手給縮了回來,又背到了身後。

    重廷川的目光在她手臂上打個了轉落到了她眉目間。看清她眼中的慌亂後,他的臉色愈發沉鬱,“那人究竟是誰?送了你什麼東西!”

    因為她在手中攥著,所以他剛才沒有看清是何物。不過看那錦緞和繡花,好似……是方帕子?

    小丫頭竟然接了別人的帕子?

    酈南溪自然不能告訴他,想了想後直言道:“對不住。不方便告訴你。”

    重廷川劍眉緊擰,薄唇緊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

    他單手執著馬鞭輕敲掌心,目光移轉,看到了酈南溪身後的兩個丫鬟。

    重廷川頓時悟了。敢情小丫頭還在顧慮著分寸,不肯在旁人面前和他多言?

    思及此,他目光冷厲的望向酈南溪身後的金盞和秋英,寒聲道:“我與她有要事相談。你們二人暫且迴避片刻。”

    金盞和秋英伺候了酈南溪那麼久,眼看著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莫名其妙出現,早就提防起來。只是看姑娘和他好似認識,這才沒有即刻上前阻止。

    此刻的重廷川滿身都是煞氣。被他滿含敵意的目光驚到,金盞和秋英嚇得腿肚子都在發顫了,卻依然堅定的站著不肯離去,“我們自然要守著姑娘。”

    “我只說一次。”重廷川低喝道:“離開,三丈。”

    她們倆緊張的去看酈南溪。

    酈南溪忍不住橫了重廷川一眼,微慍道:“她們跟了我好些年,最是信得過。六爺有什麼事不能當著人來說?”

    重廷川看她惱了,不由得將語氣放輕了些,好生與她道:“若我說是和酈四老爺有關之事,你以為如何?”

    聽聞和自家父親有關係,酈南溪自然不敢大意。

    兩個丫鬟也是懂事的,聽了那話再看酈南溪也點了頭,就自動退到三丈以外立著。不過,目光一直盯著酈南溪這邊,生怕那兇惡男人做出對姑娘不利之事。

    酈南溪見丫鬟們已經遠離,趕忙說道:“不知六爺所說是我父——”

    “給我。”重廷川並未答她的問話,反而是將大手在她身前一伸,語氣生硬的說道:“把那帕子給我。你既是不能隨意收人物品,倒不如我幫你拿去丟掉。”

    “帕子?”酈南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帕子?”

    重廷川目光移轉,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酈南溪動了動手臂,牽動了背在身後的手,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聯繫到他口中所言之物,酈南溪恍然驚覺他是弄岔了,不由笑道:“那不是帕子。甚至不是我的東西。只不過被那人給硬生生留下,我氣不過,這才問他要了回來。”

    重廷川現在胸口一直悶著一口鬱氣無法紓解,憋得他心裡發悶。

    此刻聽了酈南溪的簡單兩三句,那胸口中瘀滯的氣息忽地平順了,悶郁之感也瞬間消逝。

    “不是你的。”他微微頷首,緊繃的唇角漸漸放鬆,微微勾起了個愉悅的弧度,“你是在問他要回失物。”

    酈南溪想了想,這樣解釋倒也說得過去,就點點頭“嗯”了一聲。

    重廷川眉目舒展開,語氣清淡的說道:“竟是個誤會。”

    這次終究是他弄錯了誤會了小丫頭。他生怕她再多想惱了他,不待小丫頭心思迴轉,趕忙與她說道:“我聽人說再過不久怕是江南那邊會引起重視。這次績效考核,酈四老爺不管如何,都不要輕舉妄動。”

    這話題轉換的太過突然,酈南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沉吟片刻後,她恍然驚覺這話中包含了什麼樣的意義,不由得低聲問道:“引起重視,怎樣的引起重視?”頓了頓,又道:“是多大的重視?”

    重廷川不好將話說得太明白,輕聲緩緩吐出二字:“極大。”

    極大的重視……

    這天底下最大的重視,能是怎麼樣的?!

    酈南溪忍不住朝皇宮的方向望了眼,又趕忙收回了視線。

    她想了想,抬眸望向他,認真道了聲“多謝”,又微微彎了身子向他行禮。

    重廷川最不願看到的便是她對他如此客氣,見狀後即刻伸手,將她穩穩的拖住,讓她分毫也沒能彎下去,阻了她這個禮。

    酈南溪忙道:“六爺,我——”

    “你與我無需如此客氣。”重廷川眸色深深的凝視著她,“這事兒本也是無意間得知。”

    即便是無意間得知,肯將這樣重要事情告訴不相干之人的,能有幾個?

    酈南溪深知這個消息的重要性。

    雖說父親為官清廉剛正,但人在官場中,牽連千絲萬縷。若被打個措手不及,保不准到時會怎樣。

    如今既是提前知曉了,定然能保全自己無恙。

    酈南溪看衛六爺行事作風,權財定然都不會放在心上的。可她當真沒甚可感謝他,只能用心說道:“多謝六爺。改日六爺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若是能夠相助,必然全力以赴。”

    她本覺得自己這句話在他看來不過是個笑言罷了,當真是無足輕重。哪知道對方聽了她的話後,反倒是揚起了一絲笑意。

    “哦?”重廷川執了馬鞭輕敲掌心,眉目疏朗,“若我有事需要你幫忙,只要在你能力範圍內,你便肯答允我?”

    酈南溪認真說道:“一言九鼎。既然說了,斷然不會反悔。”

    重廷川直直的望向她,低語道:“改日時機到了後,莫要忘了你這話。”

    “嗯。一定。”

    重廷川的心情驟然愉悅起來。

    他正要再說些什麼,旁邊門吱嘎一聲響,緊接著傳來兩聲連串的疾呼。

    “西西,你怎麼樣了?”

    “西西,你還好麼?”

    酈南溪沒料到母親和姐姐會一起來到這裡。錯愕之下,她趕忙說道:“娘,姐,我無事。”

    莊氏和四姑娘這才稍稍放了心。

    兩人朝著酈南溪望了過去,卻意外的發現她的身邊站了個男人。

    那人極高,目光銳利,仿若出鞘的利劍,帶著毋庸置疑的雷霆氣勢與尖銳鋒芒,讓人不寒而慄。

    四姑娘心下駭然,連連後退。

    莊氏亦是心中大驚,雖不至於像四姑娘這樣驚慌失措,但也是難掩心中驚懼,定定的站在了那裡,沒能往前行進半步。

    重廷川暗嘆口氣,知曉自己今日怕是不能和小丫頭再多待了,就側首與她說道:“我需得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酈南溪總覺得他這話說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如今母親和姐姐就在不遠處,她和他終究不好多說什麼,就道:“六爺也要保重身體。”

    重廷川聽過無數次旁人對他說類似的話。唯有這一次,最合他的心意。

    低笑著“嗯”了一聲,重廷川視線微移,在女孩兒的手臂上溜了一圈,說道:“你戴著很好看。改日我好好看看。”

    這話他說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得到。

    酈南溪發現他望著的方向是她背著的雙手處,想必指的就是那對手釧。她這才想起來還有舊事沒和他細算,氣惱之下,忍不住橫了他一眼。

    重廷川低低笑了聲,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後,朝著偏門旁的莊氏微微頷首,這便轉身大跨著步子離去。

    待到他走遠,莊氏方才回了神。拉了把後面離了幾步遠的大女兒,兩人朝前行去。

    見金盞和秋英小跑著往這邊來,莊氏氣道:“你們怎麼不守著姑娘!”

    兩人趕忙行禮賠罪。

    酈南溪忙握了握母親的手,說道:“是六爺讓她們過去的,說是有話要與我講。”這便湊到母親耳邊,輕聲說了男子方才告訴她的那番話。

    莊氏自是明白這些話的關鍵性,不由愕然,喃喃道:“難怪他要將丫鬟們遣走。”又抬手指了金盞她們過來,讓兩人去偏門邊上守著,她則叫了女兒們一起回到了偏門之內。

    四顧沒了旁人,莊氏方才問道:“那事兒可信度多少?”語畢,就將剛才酈南溪告訴她的話也告訴了大女兒,並叮囑四姑娘不許對旁人說半個字。

    “應當極高。”酈南溪輕聲道。

    四姑娘見母親好似並不太相信,就道:“那位大人是當日山明寺中將沈家小少爺困住之人。”

    她這樣一說,莊氏想了起來。

    當日在山明寺的時候,那沈瑋胡鬧將守院子的大師咬傷、被一位住在幽靜院中的大人懲治的事情。當時酈南溪說裡面住著的人是個武將,聽聞她是酈家女兒,讓她幫忙看畫。

    思及剛才所見男子,莊氏倒是信了這話。

    ——能夠有著那種血腥煞氣的人,必然是征戰沙場的武將無疑。

    四姑娘見母親想起了對方,就道:“那位大人能夠在山明寺中得大師們守護,定然位高權重,身份非我們所能猜測。他如今肯幫忙相幫,想必也是西西那日相幫之後所還人情。”

    酈南溪剛才還在想著以何藉口來與母親姐姐解釋,誰料姐姐已經幫她將六爺幫忙的理由都想好了。

    她很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頭,含糊說道:“或許罷。”

    莊氏嘆道:“既是那位大人,想必所言非虛。回去後我寫信的時候與老爺稍微提一提。”而且,提的時候還得含蓄著些。

    此事商議已定,莊氏就問起了四姑娘的裙角之事,“……聽聞西西是幫竹姐兒過來一趟,如今那人呢?”

    酈南溪就將剛才自己一直攥在手中的裙角拿了出來,把當時的情形說了,又道:“他跑得太快我追不上。不過東西倒是還過來了。”

    四姑娘大大的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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