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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南溪這便往小書房去尋重廷川。
聽著外頭婆子稟說“六奶奶來了”,重廷川歡喜不已,靜等著門帘撩起她進屋。誰知左等右等半晌後都不見人,他這才有些急了,丟下書三兩步走到門口。
酈南溪正要進屋,卻見重廷川已經撩開門帘朝外看。她笑道:“六爺出來的正好。我剛要進屋呢,秋英就和我說梅三公子來了,有要事和我說。我去去就來,六爺稍等我會兒就好。”
也不怪酈南溪急著去尋梅三郎。只因之前重廷暉告訴過她,梅江影說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孟蔓羽。她怕梅江影是要說起這事兒,故而不敢耽擱,想著儘快問清楚了才好。
重廷川姿勢答應了她,目送她出了院子。
不過,回到屋裡後,他卻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
先前為了讓大家好好把湯吃完,他被趕去了書房待著。如今小嬌妻好不容易到了自己身邊,這椅子都還沒來得及坐呢,就被人給叫了出去……
左思右想後,重廷川心說梅家的那個三小子怎麼看都是一肚子的壞水兒、不像個好人。他可不放心讓西西一個人去應付那個壞小子。
不行,他得去看看。
下定決心後,重廷川長腿一邁,腳步急切的走出了屋子。
第88章 088
酈南溪去到廳里的時候,梅江影已經喝過一盞茶,正盯著旁邊掛著的一副山水畫看的津津有味。(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畫中高山上白雪皚皚,山下有一條小河,河上已經結了冰。雖不過寥寥數筆,卻將清冷至寒之意表達的十分透徹。
聽到外頭有腳步聲,梅江影含笑望過去,果然看到酈南溪正緩步朝這邊走來。
“這畫是誰畫的?”他指了剛才看許久的那副畫說道:“蒼勁挺拔,力透紙背,不錯。”只可惜沒有落款,連個芝麻綠豆大的字都沒有,讓他瞧不出是何人所做。
酈南溪往前看了眼,才發現他說的是哪個,“是國公爺隨手畫的。我覺著不錯,就讓人裱了起來掛在這裡。”
梅江影的笑容淡了點,再也不看那畫一眼,指了椅子與酈南溪道:“坐下說罷。有些事兒我想跟六奶奶說說。”
語畢,他忽地想起來上一回的事情,挑眉笑道:“這回我有事兒與你說,你總不會再拒絕了罷?”
“三公子說笑了。”酈南溪客氣的回了一句,順勢與他分主客坐好。
剛喚了人來上茶都還沒來得及開始詳談,門外響起了通稟聲,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了屋裡。
男人身量很高,過門的時候需得彎了身子。待他進到屋裡站直,便無形的給人以壓迫感,好似那些屋中光亮的熱度都被他高大身軀給盡數遮了去,半點也暖不到這邊。
剛才見重廷川的時候,酈南溪覺得他還神色如常,這時候不知他又怎麼的將那滿身戾氣給放了出來,心下懷疑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就道:“六爺怎的過來了?”
“沒事。”重廷川淡淡的掃了梅江影一眼,望向酈南溪的時候就帶了三分笑意出來,“不過是來看看你罷了。”
剛才進屋的時候冷若冰霜,忽然就有點春暖花開的意味了。
酈南溪不明所以,偷偷的橫了他一眼。
重廷川看到她的模樣後順勢將她的手握在掌中,挨著她坐下。本想要朝著挨近她的那一側挪挪,無奈他身體高大,這樣大刀金馬的坐著沒把椅子撐壞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故而無法挪動,只能稍稍朝她那邊歪了歪身子,將手肘擱在了兩人相鄰的扶手上。
酈南溪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不過他離得近了,倒是覺得沒有那麼冷。
她與重廷川道:“先前九爺說梅三公子見過孟氏,只是沒想起來孟氏是哪裡人。或許三公子是為此而來。”又轉向梅江影:“不知我可猜對了?”
梅江影正半眯著眼看重廷川的一舉一動,聽聞後目光閃了閃,望向酈南溪,笑道:“正是如此。”
說到這件事,他就沒了旁的心思,坐直了身子與酈南溪道:“那女人我是真的見過,只不過具體情形我記不清了,具體地點我也記不得了。”
語畢,連他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好笑,忙道:“那時候我去南地遊玩,路遇一個西疆男人在四處尋他妹妹。他尋不到人要回西疆,就邀了我去西邊玩,我自然答應下來。那個女人就是在那邊遇到的。當時因著有那人做嚮導,我倒是沒有留意具體的地名是甚麼。不過,確實是在西疆沒錯。”
“西疆。”重廷川聽聞後亦是收起了之前的百般心思,沉聲問他:“你確定是孟氏無疑?”
“肯定是她。”梅江影十分自信的道:“我旁的不行,認人倒還可以…”
梅江影說的這樣十分篤定,酈南溪和重廷川一時都沉默了。
“倒不是不信你。”酈南溪不願梅江影誤會重廷川的那一聲反問,沉吟道:“只是這人關係到我家中人,總得小心些的好。”
梅江影奇道:“咦?竟是和你家什麼人有關係麼?”
這話酈南溪不好挑明了說,只道:“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關係的。”
不過重廷川倒是沒打算替重二老爺遮掩著,就道:“和二老爺有關。那人是他在外頭養的一個。”
梅江影沒料到是這麼一回事,聞言哈哈大笑,跌靠在椅背上,“二老爺可真有閒情雅致。也不怕皇后娘娘惱了他。”
“怕是要怕的。”重廷川莞爾,“不然他也不會遮著掩著求了老太太將人留在府里了。”那孟氏一出了國公府大門,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悄然“離去”。
至於杉哥兒……也難說。
梅江影笑了會兒後漸漸止歇,摸過茶盞喝了幾口,望著裡面沉沉浮浮的葉片,“說實話,當時我真的沒有太留意那女人,而且到了那裡我地方不熟,是真的什麼都記不清了。不過與我同行的西疆人倒是或許識得他。”
他將茶盞放下,望向了酈南溪。只是這視線還沒來得及持續多久,眼前一個高大人影晃過,他的視線就被阻了。
重廷川站在梅江影的跟前,“梅公子可需要添茶?”
他身量很高。如今他站著梅江影坐著,這身高差就愈發明顯了些。
梅江影頓了頓,婉言謝絕。
重廷川這才回了位置上坐好。
梅江影垂眸片刻,望向重廷川,“先前我不過是覺得這人眼熟,想要和六奶奶說聲。但倘若她真和二老爺牽連甚深的話,倒不如請了我那西疆友人來京一趟認認人。旁的不說,能想起來她是哪裡人也好,最起碼能夠探探底。”
說到孟蔓羽的故鄉,重老太太曾和酈南溪說過,她也問過自家二兒子。不過二老爺說了,孟蔓羽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已經沒了親眷在世上。所以重老太太嘆息過後也沒再多說什麼。
梅江影的這番提議倒是很有些道理。
重廷川斟酌了下,“不知你那友人可方便來此?他妹妹可曾尋到?”
“自然是方便的。”梅江影笑道:“他尋妹妹已經尋了二十多年了,一直不曾找到,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聽聞這話,重廷川方才頷首道:“既然不耽擱他的正事,那自然是好。”思量了下又道:“若他當真答應下來,往後我可以遣了人幫他找尋一下。”
梅江影頓時收了嬉笑模樣,認真的看著重廷川,“國公爺肯出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我代他謝過您了。”說罷就是洒然一揖。
重廷川起身虛扶了一把,“梅公子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他肯來幫忙,我總得好生謝過了他。”
旁的不說,對方大老遠的從西疆過來一趟就很不容易。
梅江影定定的看了重廷川會兒,忽地笑了,朝他又拱了拱手,回首和酈南溪招呼了聲,這便大跨著步子離去。
用過午膳後,宮裡來了人,說皇后娘娘請酈南溪進宮一趟。
皇后說的是今兒下午有空過去也可,明日過去也可。原本酈南溪覺得今日下午前去那邊太過倉促,倒不如明天養足了精神再過去。可重廷川不同意她的這個想法。
重廷川的理由很簡單。明日他當值,需得負責宮中守衛。今日他正好休沐在家,恰好可以從頭至尾的陪著她。
“皇后娘娘定然是聽聞了你有孕之事所以想見見你,”重廷川看酈南溪不答應,就好生勸著,“既然如此,早去晚去都一樣,不會留你太多時候。有我在的話,好歹我能照看著,別再發生什麼意外才是。”
“進宮能發生什麼意外?”酈南溪倒是不擔心這個,“皇后娘娘定然也是高興的罷。”原先見皇后的時候,對方就和她提過早些生兒育女……如今既是懷上了,皇后娘娘又怎會使絆子。
重廷川看她神色坦然毫無陰霾,知曉她是真的放心進宮這一趟,頓時無奈了,輕捏了她的耳垂實話實說道:“不使絆子又如何?但凡你出門,我總會憂心。更何況進宮程序繁瑣,比不得你平日裡在外閒逛。”平日出門,想歇著就歇著,想玩多久就玩多久,隨時可以歸家。但進宮卻不成。
酈南溪沒料到他會這樣說,竟是將他的憂慮真的講給了她聽。她低頭扯了扯自己衣裳的下擺,被他捏過的耳垂燙的厲害。
重廷川看她垂首不語臉上飛了紅霞,低低的笑了聲,拉了她的手道:“我讓人安排下。我們下午就過去。”
酈南溪這回沒有拒絕,輕輕的點了下頭。
重廷川安排車馬時,酈南溪則是將岳媽媽叫來,讓她給準備些吃食——有孕之人極其容易飢餓,多備些東西擱在車上,若是餓了還可以吃些。
岳媽媽領命而去。不多時,秋英跑進了屋裡來,與酈南溪道:“奶奶,岳媽媽剛才說鄭姨娘往中門那邊過去了,不知道是做什麼。讓婢子來和您知會聲兒。”
酈南溪曉得岳媽媽現在對她的吃食十分在意,每一樣都得仔細看過了,所以現在她要臨時準備車上帶著的東西,岳媽媽是定然脫不開身的。
可即便這個情形下,鄭媽媽依然留意到這個讓秋英來說聲……
“岳媽媽還說了什麼?”酈南溪問道。
秋英搖搖頭,“沒什麼。看媽媽的樣子,不過是想提醒奶奶聲,莫要理會鄭姨娘。”
“我知道了。”酈南溪頷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