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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遠應著聲一一記在心裡。
酈南溪與重廷川提起關太太今日到訪之事的時候,重廷川很是意外了下。
“她居然來與你說這個?”他將一杯茶盡數飲盡,奇道:“沒有旁的,只為了這事兒?”
“自然是了。”酈南溪問道:“六爺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沒有。”重廷川看她走了過來就順序將她摟在了懷裡,兩個人依偎著一起坐著,“只是關太太一向不是多事之人,如今肯管旁人家的事情,倒是難得。”
這個酈南溪也曾經考慮過。
不管是不是愛多管閒事的性子,這種關係到旁人家私密的,一般人大都會選擇視而不見。所以她剛開始也十分好奇為什麼關太太會尋了她來說。
後來轉念一想倒是明白了大半——如若沒有意外的話,關姑娘是要嫁到二房那邊的。孟女是二房的人。如果她是個不安分的,留在那邊始終是個隱患。所以關太太尋了酈南溪來,就是想要一探那孟女的底細如何。
這也是關太太誤打誤撞運氣好。
旁的事情酈南溪自然懶得多管多問。可這孟女的事情關乎阿查妹妹的事情,不能等閒對待,酈南溪這才應了下來。
酈南溪沒必要瞞著重廷川這些,就把話給他挑明了,“往後關姑娘要是嫁給七爺的話,那麼孟女的事情總得弄個清楚明白。不然婆母的屋裡鎮日裡出些事情,身為兒媳的關姑娘怕是也要受難為。”
梁氏和徐氏不同。
大房這邊重廷川和五爺重廷帆都非梁氏的親生子,關係很淡。重廷川壓根不去搭理梁氏,且重廷川位高權重,根本不用去顧忌梁氏的看法。
可二太太徐氏卻是二房那幾位爺的親生母親。大爺和二爺都和徐氏很親,所以大奶奶蔣氏、二奶奶何氏也要看徐氏的臉色。與兩位哥哥嫂嫂一樣,七爺重廷劍和未來的七奶奶亦是如此。
酈南溪只稍微提了兩句重廷川就明白了此間意思。他頷首應了一聲,問起了酈南溪的打算。聽聞她要用肖遠,他倒並不意外。只不過對於去冀州買金料一事他又稍微提點了幾句與酈南溪。
原本酈南溪以為重廷川會對那杏花胡同感興趣多問一些,哪知道他點到即止,說道:“這事兒你讓肖遠來辦,定然無礙。待到他帶回消息後我們再詳談。”
原本酈南溪還想多說一些有關這些的話語,聽了重廷川的話後她又改了主意——如今關太太的話還未得到證實,打算再多也無用。倒不如等確切消息來了後再從長計議。
酈南溪就沒有過多提起後面的細節。只用膳的時候她順口提了句今兒姚娘子過來時說過的話。
誰知她不過是隨口的一句,重廷川倒是對她的話表現出了興趣,專門就其中這一點多問了些,“姚娘子說向媽媽原先就是冀州人?且住在那杏花胡同不遠的地方?”
“是了。”酈南溪仔細回憶了下姚娘子的話,說道:“向媽媽的娘家住在離那不太遠的地方。”
重廷川沉默著點了點頭,抬指輕叩著桌案,半晌沒有言語。許久後他方才說道:“此事非同小可。讓常壽跟了肖遠一起去。”
酈南溪正喝著羹湯,聞言動作停了停。待到將口中食物咽下後方才點頭應了下來。
常壽領命行事,自然不會大張旗鼓的跟著。待到肖遠那邊安頓好準備出發了,常壽方才一人一馬追出了城。
酈南溪不曉得他是如何掩人耳目跟了去的。不過有了常壽在就多了一層保障,她倒是不再擔憂其他,只要靜等消息即可。
若是白日趕路晚上歇著的話,冀州與京城來往需得幾日功夫。且肖遠還要在冀州逗留數日“採買物品”,歸來的日子更是要往後推一推。
在他還沒有回到京城、確切的消息還沒傳回來的時候,酈南溪的生辰倒是已經到了。
這一天的天氣尚可。雖然不是陽光明媚,天空有點微微的發暗,卻好在並非陰雲密布,僅僅是太陽被遮住了而已。
重廷川一大早就仰頭對著那被遮住的太陽蹙緊了劍眉。
酈南溪知道他是不願她的生辰過得不舒坦,所以惱了這略暗的天。見他這樣的模樣她愈發覺得好笑,瞧著周圍沒旁人,輕聲笑道:“六爺也是心太大。您能管的了吃什麼管的了喝什麼,難道還想去管這天、這雲、這太陽麼?”
重廷川看也不看她,探手就將她摟在了懷裡。待到發現她在掙扎,方才低笑著將她摟得更緊,“怎麼,莫不是你喜歡這陰天。”
“當然喜歡了。”酈南溪笑道:“沒有太陽,走在院子裡也不會曬黑,想走多久就走多久,比起晴天來可是愜意多了。”
聽她這樣說,重廷川心裡頭剛才那些不慡的感覺總算是輕了點。他攬著她與她一同在院子裡緩步走著,說道:“終歸還是晴天好一些。生日頭一天就是晴天的話,來年一年都會順順利利的。”
酈南溪頭次聽到這種說法,覺得有趣,挽了他的手臂問道:“六爺為何會這樣說?不知是打哪裡聽到的?”
“我小時候——”重廷川話說到一般,唇邊的笑意突然就這麼僵住了。然後那揚起的唇角就一點點、一點點的緩了下來,不復存在。
待到沉默許久後,他方才接著說道:“不過是小時候隨便聽著玩的,沒甚麼。”
雖然他說的雲淡風輕,但酈南溪還是從他的話語和表情里瞧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若是沒猜錯的話,她想,這話或許是於姨娘曾經和重廷川說起過的。所以他心心念念一直從兒時記到了現在。
只不過這話終究是不方便在這個時候提的。
酈南溪將這話壓在心底,沒有再去說起這一茬,挽了重廷川的手臂走到池邊看錦鯉。
今日原本重廷川當值,他特意和總統領換了值,為的就是今日裡能陪著酈南溪一起過生日。
這是酈南溪嫁來後第一次在國公府里過生辰,重廷川十分在意十分重視,非要陪著她不可。雖然他沒有說明情況,但總統領早就聽說衛國公很是寵愛他的那個小嬌妻,故而一看他想要換值就很是慡快的答應了。
兩個人早晨一起用了早膳一起出來散步。後來就商量著同去大花園走走,看酈南溪喜歡哪些花,重廷川就幫她摘了由她來插好。
夫妻倆商議完後,還沒來得及實施這個打算,就聽外頭響起了高聲的嚎叫。
“六奶奶!六奶奶!我來了!你的羊肉湯準備好了沒有!”
酈南溪一聽這大嗓門兒就知道是重令博來了,笑著讓人將他請進來。轉頭一瞧,重廷川顯然不樂意了,擰著的眉比早晨看天的時候還要更緊三分。
“六爺怎麼了?”酈南溪明知故問,笑著去拉他的手。
重廷川想說他不願意有旁人打擾到他們兩個,話還沒開口說出來,視線一溜就瞧見了酈南溪鼓起的腹部。
……往后里頭那臭小子出來了也是要妨礙到她們兩個人的……
重廷川就沒把之前想到的那話講給酈南溪聽,免得小丫頭再想多了。
他正思量著該怎麼把拒絕外頭那壞小子入內的話給說的委婉一點,誰料對方的動作比他的思維還快。剛想好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已經有個身影風一般的躥到了他的屋子裡。
“六奶奶六奶奶!”重令博邊跑邊喊,“今天有什麼好吃的?我來看吃的了!”
重令月跑的比他慢,在後面細聲細氣的叫著:“哥哥你又說錯了。應該是來看六奶奶,順便瞧瞧這兒有什麼吃的。”
重令博這才想起來自己一激動說錯了話,不甚在意的擺擺手,“沒事沒事,六奶奶不會給我計較這個的。對吧,六奶奶?”
他笑眯眯的揚起了頭,誰料看到的不是料想中的酈南溪那柔和的笑容,反倒是另外一個人的黑臉。
瞧見重廷川那滿臉煞氣的樣子,重令博唬了一跳,嚇得連連後退,緊張的問道:“國公爺你你你、你今兒不是當值麼!”
重廷川勾唇冷冷一笑,“你倒是對我當值情況了解的很清楚?”
他這句說的嘲諷意味很濃,饒是重令博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看到了凶神惡煞的衛國公也快要哭出來了,“我哪敢去打聽您啊。我我我、我這不是想著前兩日您剛當值,沒那麼快休息麼……”
重廷川還欲再言,涼颼颼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胳膊就被人用力拉了一把。
酈南溪拉著重廷川的手臂,小小聲的說道:“六爺何必嚇唬他呢。”
語畢,酈南溪笑著與重令博道:“你別怕,六爺在和你開玩笑呢。”
“真的?”重令博心裡升起了一點點的希望,欣喜的看向重廷川。
只一眼,他就被那兇巴巴的眼神逼得後退了兩步,然後趕緊挪著腳步閃到了酈南溪的身後,扯著她的衣裳不肯撒手。
看他居然敢去拉酈南溪的衣裳,重廷川這回就更氣了,一把將他拎了起來,丟到桌子旁邊站著,語氣十分嫌棄的說道:“站好!不准亂動!堂堂男兒,躲女人後邊算什麼!”
重令博本還耷拉著腦袋,聽了這話反倒精神了,小心翼翼問道:“國公爺,您說讓我站好,意思是說我可以留下來?”
重廷川的臉色更冷了,輕哼一聲剛要說“不行”,就聽旁邊有人柔聲說道:“你不用怕。國公爺人很好的。”
聽了這話,重廷川的身子僵了僵。他看了說話的於姨娘一眼,拂袖轉身去了旁邊。不過,倒是沒有否認剛才聽到的那句話了。
於姨娘沒料到自己剛說了一句重廷川就去了一旁,好似剛才氣氛正熱烈著,她一來就冷了場。
於姨娘難掩臉上的哀傷,扯著衣角低著頭有些猶豫的打算離開,卻被酈南溪揚聲叫住了。
“姨娘您過來幫我瞧瞧,”酈南溪笑著朝她招了招手,“今兒我這簪子戴的有些松,您幫我扶一扶可好?”
酈南溪站在屋中靠里的地方,於姨娘若是過去勢必要往裡走。
於姨娘猶豫了片刻,抬頭看看重廷川好似沒有反對,這才躊躇著走到裡頭,給酈南溪將髮簪給扶好了。
酈南溪就順勢將於姨娘按到了椅子上坐好,又喚了重令月過來:“月姐兒陪於姨娘一起吃瓜子吧。”
說著話的功夫,旁邊金盞及時的捧來了一碟瓜子放到了重令月的跟前。
重令月知道酈南溪這裡的好吃,可是她沒動手剝過,這個時候旁邊也沒有旁人。那些丫鬟沒有酈南溪開口吩咐,就沒過來幫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