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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祖母。”酈南溪道:“先前岳媽媽給我停了紅棗,我還當時她不捨得給我吃呢。”
重老太太知她在打趣,哈哈大笑,“你只管聽她的就是。停幾天,過去了再吃。錯不了。”
酈南溪卻悄悄的暗嘆了口氣。
……果然葵水期間身體難受故而心情浮躁,容易想錯。剛才若真將那問題問出口,少不得要多出些麻煩來。
以後身體不適的時候還是少走動為妙。
重老太太卻是在聽到了酈南溪問自己這樣私密的話題後,神色轉而柔和起來。
見酈南溪想要起身告辭,老太太這回卻沒有立刻允了她,反倒是招手讓她坐到了自己身側。
酈南溪不解,還是順勢點頭走了過去。
重老太太拉著她緊挨著坐了,握了她的手,與她說道:“川哥兒最近如何?生意可還好?”
酈南溪瞬間就想到了重廷川揮手送給自己的翡翠樓,頗有些赧然,低頭道:“應當……還好吧。”
重老太太一聽這話,就曉得自家這個六孫媳婦也不知道那六孫子到底有多少田莊鋪子。
說實話,她也不清楚重廷川的產業到底有多少。
老太太與酈南溪道:“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專斷獨行,什麼事兒都自己去做,都不知道和人商量。你平日裡受了委屈,斷然不能在心裡憋著,儘管和我說,我會訓他。”
“倒也不是。”酈南溪輕聲道:“六爺雖然很多事情不和我說,但是,有很多麻煩的事他也不和我講,就直接幫我解決了。六爺的性子就是慣愛護著我,讓我什麼都不用操心。”
她咬了咬唇,終是對這個家中關愛著她們的長輩說道:“他不讓我操心,我不操心就是了。需要我管的我再管。誰沒有個脾氣呢?我覺得六爺挺好。”
這話倒是讓重老太太詫異了,不由得多看了酈南溪幾眼。
在她看來,這個小姑娘好是好,就是太嬌氣了些。好在幾次看下來,十分懂禮,也大方,所以她想著有些話對小姑娘說一說,免得川哥兒和媳婦生了嫌隙。
老太太看著重廷川長大,重廷川的臭脾氣,老太太是一直知道的。
偏偏每次大太太梁氏過來的時候,都要贊一贊川哥兒的媳婦,都要說川哥兒夫妻倆甜美得很……
正是梁氏每次都說老太太放心,所以老太太才更加憂心。
誰不知道梁氏和重廷川水火不容?
如今聽聞酈南溪這樣說,老太太才最終放下心來。
“好。好。好。”
重老太太連道三個“好”字,拍了拍酈南溪的手,與她道:“你能這麼想,我可是放心了。往後你們和和美美的,比什麼都強。”
重家如今有兩個支柱。
一個是皇后。
一個是家中的頂樑柱重廷川。
只有皇后和重廷川都過得好了,重家才能好。
有些事情,重老太太原本是不打算和酈南溪說的。如今看著六孫媳婦這麼乖巧懂事,她才能放心講出來。
“老大曾經給川哥兒留下了些東西,你是知道的吧?”老太太試探著問道。
她也不知道重廷川會將家裡的事情說出多少來給酈南溪。
酈南溪斟酌了下,並未立刻承認自己知道。畢竟她還摸不准老太太是個什麼意思,就道:“不知是什麼東西呢?”
老太太便道:“有田莊有鋪子。早就說過是要給川哥兒的,不過現在在他母親那裡幫忙管著。”
酈南溪沒料到老太太會跟她說起這個,猶豫著點了點頭,側首問道:“不知祖母怎會和我說起這個?”
她這個疑惑問的是真心實意。她是真心搞不懂老太太怎麼會提起這些來。
重老太太說道:“川哥兒自己就有許多的事情要忙。”那麼多的產業,他都得管著,“所以家裡頭分來的這一些,少不得就得你幫忙看顧著。”
酈南溪還是有些茫然,“家裡分的那些……在哪?”
老太太看她這疑惑的模樣,忍不住笑了。這姑娘可真是個實心眼兒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竟還聽不明白。
重老太太解釋道:“那些田鋪,本是你母親幫忙管著。可既然你們成了親,自然是要收回來給川哥兒的。不過,你也知道,這都十多年過去了,帳務和人手,盡都需要理順才行。我前些日子和你母親提了這事兒,她如今正整理著帳簿。待到過些時候收拾妥當了,就交給你。”
老人家這番話里透露的消息太多。酈南溪一時間有點消化不過來。
前些天梁氏忙忙碌碌就是為了理清帳本,她是知道的。而且,那些帳本許是和重廷川的那些產業有關係,她也曉得。
只不過原先她知道的是,梁氏自己的鋪子出了問題,所以要拿本應屬於重廷川的鋪子下手來填補虧空。如今老太太居然告訴她,產業竟然都要歸還給重廷川了。
而且,還是老太太做主將這事兒辦了的?
酈南溪錯愕不已,“祖母,這……”
老太太不知她這般驚訝是為何,只當她是乍一聽聞要接手許多田鋪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就握了她的手,笑得溫和。
“我知道你年紀小,許是一時間忙不過來。不過,我這些年也打點過不少庶務,這些事情你若不懂,儘管來問我。我和你說一說。”
原先重老太太打算的是,若是酈南溪和重廷川心裡有芥蒂的話,就將這些都收回來後,她幫忙管著。往後她幫不動了,川哥兒也差不多有了兒子。交給他兒子去打理就行。
誰料川哥兒媳婦居然是和他一心的。
這可真是太好了。
往後她手把手教一教,這孩子定然能夠撐起重家來。
面對著祖母的一番關懷,酈南溪心裡感慨萬分,這時候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合適了。最終只憋出來六個字:“多謝祖母關心。”
老太太微笑著撫了撫她的鬢髮,“沒什麼好客氣的。都是一家人。”
這句話老太太曾經和酈南溪說過好幾次。但是今天聽了,酈南溪的心情卻大不相同。
回到石竹苑後,酈南溪方才發現自己脊背上已經出了一層的汗。也不知是身子太過不適所以出的冷汗,還是剛才心情起起伏伏後所致。
她不習慣身上黏糊糊的,太難受。就讓人燒了水,準備在淨房裡洗個澡。
這個時候月信期間泡浴桶是斷然不行的。既然不能泡在暖暖的浴桶水中,就只能撩著水洗澡。如今天氣已經轉涼。而她又正好來葵水,身子虛弱,若再受了寒,可是麻煩。
所以酈南溪讓人把淨房的地龍燒了起來,在淨房裡清洗。
郭媽媽很是擔憂。因為酈南溪讓燒地龍的時候,未將火勢加到最足。
酈南溪一出來後郭媽媽就勸她:“奶奶這般的話,若是再受了涼怎麼辦?倒不如等到信期過去之後再說。如今奶奶是第一次來不曉得。這個時候的身子若是虧損了,可不是鬧著玩的,怕會影響到往後受孕生子。如果要生地龍也可,索性就燒到最暖和。那樣應當就無礙了。”
其實淨房生了地龍後很是溫暖。酈南溪在裡面一點都不覺得冷。而且,這個時候的天氣還不若冬天裡那麼冷,只不過有點涼罷了。
郭媽媽還是不敢大意,又讓人給酈南溪煮了一些暖和身子的湯讓她喝了下去。
金盞在旁笑道:“郭媽媽這樣著緊,奶奶往後幾天若還想沐浴,郭媽媽豈不是要攔著不准了?”
郭媽媽半開玩笑半是真的說道:“若是地龍燒足了就可以。”
“如今天兒還不算太冷就燒那麼足麼?”落霞就在旁笑問:“那若是地龍燒的太足,奶奶在裡面覺得熱的難受,媽媽又該怎麼辦?”
郭媽媽說道:“到時候我定然會進屋先去看看。左右不會讓奶奶受了委屈就是。”
此時那“不會被受委屈”的酈南溪正在旁小口小口的抿著茶,愜意的翻看著手裡的一本遊記。
說實話,她原先還只當自己的雜書多。後來看了重廷川的藏書樓後才知道,自己那點兒的雜書根本不算什麼。重廷川才是實打實的什麼亂七八糟書都買。
而且,好似他到了某一處地方,就會讓人採購些當地的書籍過來。仔細瞧瞧,產出這些書冊的書坊,很多都不是京城的,而是北疆的書坊。
也不知道這麼多的書,他是一次性的買了拿回京城的,還是說每次回京都帶一些,而後聚少成多,有了如今的數量?
待到重廷川回來的時候,酈南溪就問了他這個問題。
重廷川挨著她坐到了榻邊上。他現在可不敢隨便亂動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她更加難受。
“大部分都是買了後在北疆還沒看完,回京的時候就順手帶著。路上看看,權當消磨時間了。”他探手半攬著她,十分隨意的翻著她手中那一冊,漫不經心的答道。
待到將書放下後,他十分認真的問酈南溪:“今日如何?可曾好些了?”
酈南溪倒是沒料到重廷川居然看過那麼多的書。一時間頗感詫異,撐起身子來仰頭問他:“這些書六爺全部看過麼?一本不落?”
重廷川正等著自己那問題的答案呢。卻沒料到她更在乎的是他之前說的那番話。
他這才將這事兒看重起來,認真想了想,說道:“基本上都是看完了。不過,有些是細看,有些隨意翻翻。看的程度不甚相同。”
酈南溪想了想他書樓里那麼多從北疆帶回來的書,不禁咋舌。這麼看來,他讀過的書可真是不少。
重廷川看她這茫然又暗自驚詫的樣子,不禁好笑,抬指輕敲了下她的額。後又想著她現在身子不適,敲這一下也不知道她會不會不舒服,又趕忙抬指給她揉了揉。
“想什麼呢?”重廷川低笑,“是沒覺得爺看過的書有這麼多,還是覺得爺不像是會看那麼多書的人?”
酈南溪是斷然不肯承認他正好全猜中了的。
她默了默,輕咳一聲,晃了晃手中的遊記,說道:“我是想著,這書里提到的地方可真多真好玩。只是沒機會去看看,太過可惜。”
“這有什麼可惜的。”重廷川順手抽出了她手裡的書,將她的手包裹在手中握好。
很是仔細的想了想她剛才的期盼,重廷川說道:“不若這樣。待到往後孩子長大能夠獨當一面了,我就辭官不做,專帶你遊山玩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