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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屋子裡重新歸於平靜,酈南溪坐在窗前,總也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
好似有點放了心,又好似更為緊張了起來。
一時間怔怔的理不出頭緒,竟是這般干坐著都耗去了好些時候。
金烏西沉。
瞧著天邊泛紅的雲彩,看著院子裡灑下的大片的橙紅的亮光,酈南溪這才稍稍的將思緒收攏。而後暗道不好,忙將岳媽媽喊了來。
“今兒的晚膳可曾準備了?”
岳媽媽顯然十分欣喜。平日裡那麼沉穩的人,如今臉上的笑容都萬分暢快的揚了起來。
她看酈南溪起身,趕忙將她按了回去,笑道:“奶奶儘管放心。東西都準備好了,按照奶奶和國公爺平常的口味來的。廚里還添了點藥膳,奶奶晚上用了,想必不會太難過。”
酈南溪一看到岳媽媽這暢快的笑容就頓時反應過來,郭媽媽怕是已經告訴了她們她現在來葵水的事情。
她和重廷川沒有真正圓房的事情並未告知其他人,再加上幾乎每夜都會讓人去換床單,故而岳媽媽她們俱皆以為兩人是真正在一起了。
只不過,酈南溪之前未曾來過葵水的事情,郭媽媽和酈南溪身邊的幾個丫鬟都緘口不言。
岳媽媽她們並不是酈南溪身邊近身伺候的。
酈南溪剛嫁過來的時候,岳媽媽她們曾經旁敲側擊想要知道六奶奶的葵水是每月什麼時候來,也好提前準備著。可是郭媽媽和幾個貼身丫鬟俱都含糊打岔了過去,岳媽媽她們只當是酈南溪和她們不夠親近所以不願說,往後就沒再問。
如今看郭媽媽肯將酈南溪來葵水的事情與自己說了,岳媽媽覺得自己和六奶奶這邊更親近了些,就道:“奶奶的信期好似不太準?”
如今嫁過來了一個多月快兩個月,方才來了葵水。那上一次無論是什麼時候,這信期可都是不準的。
酈南溪避而不答,只淡笑道:“還得麻煩媽媽們了。”
岳媽媽笑道:“奶奶不用著急。吃著藥膳慢慢調理著,就也能好起來。”
酈南溪不願在這個事兒上多說什麼,只含笑點了點頭,就由著她去安排了。
不多時,酈南溪來葵水的事情消息悄悄傳到了梁氏的耳中。
梁氏本就知道酈南溪成親之前未曾來過葵水的事情。如今聽聞酈南溪如今來了月信,她卻一點也不心急。反倒是微微笑了。
“來了月信又如何?”向媽媽細觀梁氏的神色,悄聲道:“六奶奶和六爺已經在一起一個多月了。這麼久想必也傷了身子。往後在子嗣上想必不太順利。”
梁氏原也是做的這個打算,聞言頷首應了一聲。
如果酈南溪生不出嫡子,那麼,重六要麼就得納妾,要麼就得過繼兄弟的子嗣。
納妾的話,夫妻兩個定然離心。往後石竹苑裡少不得要有些爭執。而且,即便他納了妾室,她也要想了法子讓那些妾侍生不出兒子。
這樣必然要過繼。
若是如此的話……
想到五爺重廷帆那不成器的兒子,梁氏冷笑一聲。
重六必然是看不上重令博那不成器的小子。若往後要尋嗣子,還不得從她的暉哥兒身邊找?
暉哥兒的孩子,定然各個都是出類拔萃最頂尖兒的。
等到重六過繼了暉哥兒的孩子,這國公府,就還是她們母子的。
……
許是第一次的關係。來了葵水後,酈南溪的身子愈發的有些倦怠,精神不濟。
她懶懶的歪靠在榻上,原本是拿了本書在翻看著,到了後來,眼睛有些發酸,就閉眼稍微休息一下。哪知道這一下就直接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
許是因為睡得不太舒服,眼睛有些發澀。
酈南溪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輕輕揉著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誰知剛一動作,就被人將手輕輕拿開。
“別亂揉。”熟悉的低沉聲音在耳畔響起,“你頭次這般許是身子不適。睡得並不好。再歇一歇也就舒服了。”
剛才的迷茫不過是睡後醒來的短暫不適應而已。如今即便沒有揉眼,酈南溪也已經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陽光透窗而入,照亮了敞闊的屋子。
坐在床邊錦杌上的男子身量十分高大。即便是微微躬了身朝向她這邊,且神色很是柔和,卻依然不自覺的帶著無形的強大威勢。
酈南溪看看那明亮的陽光,再看看重廷川,很有些緩不過神來,“六爺怎的這個時候回來了?”
此刻不還應該在宮中當值麼?
重廷川聞言,抿了抿唇,淡淡說道:“我奉命去九門提督孟大人那裡一趟。剛巧經過,就過來看看你。”
實際上的情況是,原本無需他親自去尋孟大人。但是他剛巧知曉了酈南溪來葵水一事,就將這事兒給攬了下來。然後急急趕往孟大人那裡將事情辦妥,這就繞路過來探望自家小嬌妻。
酈南溪想了很久。
記得上回成親前他闖進酈府,就是從宮裡往孟大人那裡去的時候“順便”過去的。
酈府和國公府相距甚遠。
如今他再次去尋孟大人,還能再次“順路”?
這可是奇了。
重廷川一看她那茫然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不知思緒飄到哪兒去了。
重廷川看的好笑,抬指輕颳了下她的鼻尖,低笑道:“想什麼呢?”
說著,他將她身上的錦被往上拉了拉,又在邊角處細細的塞牢,“這幾日當心些,莫要著了涼。不然的話,必然更加難受。”
他這些日子裡又去尋過幾次張太醫。張太醫與他說過,女子來葵水的時候最是不能受涼,不只是對身子有損,而且還容易加重此時的不適感覺。
酈南溪前些天就已經很不舒服了。若再不舒服些……
他難以想像,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才能忍過去這段時光。
最要命的是,這樣的日子每個月差不多都得來上這麼幾天。
酈南溪沒料到他已經知曉了她來葵水的事情。有些瞭然,又有些詫異的問道:“六爺莫不是因為知曉了這事兒方才回來的?”
重廷川默了默,勾勾唇角,“並不是。”他十分鎮定的說道:“湊巧回府一趟,方才知道了。”
酈南溪聽聞他沒有因了她的事情而耽擱正事兒,這才放心下來,拉過他的手慢慢把玩著。
玩了半晌他的手指後,她覺得還是不太舒服,就慢吞吞的下了榻,裹著被子,坐到了他的腿上,整個的窩到了他的懷裡靠著。
“我難受。”她靠在他的胸口,輕輕說道:“不過,你回來後,我好像好受一點點了。”
溫暖的熟悉的馨香撲鼻而來。
小嬌妻就在自己懷裡靠著。
重廷川心裡火苗亂竄,嗓子發乾。輕咳一聲方才說道:“是麼。那就好。”
不過,她好過了,他卻不太好受。
一想到她葵水已經來了,他就有些、有些把持不住。
酈南溪渾然不覺他的僵硬和緊繃。
她貪戀他身上的溫暖,探手攬住了他勁瘦的腰身,在他胸前又蹭了蹭,方才答道:“嗯。是。你陪著我,好像真的好受了些。”
待到攬緊了他,酈南溪方才終於發覺了有一點點不對勁。
她慢慢的抬起頭來,望向了他。
四目相對後,酈南溪心裡驟然一顫。總覺得他這目光太深沉,包含的意思太多。
黝黯,深邃,隱有暗流涌動。在那眼底深處,好似藏著熱烈的什麼,讓她一時間辨不分明。
仔細想想,他這樣子就像是想要……
吃了她。
第60章
酈南溪來了葵水後,腰酸腹脹,很不舒服。白天有些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到了晚間,又因身子不適而難以入眠。
重廷川看著心焦又心疼,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晚上儘量不去鬧她,只將她摟在懷裡,安撫她快點入睡。
第二日酈南溪起身後,過了好一會兒才往梁氏那邊去請安。
梁氏看酈南溪精神不濟,想她定然是被連日來的夫妻床笫之事虧了身子,所以才會這般的難熬。
思及往後重六許是子嗣困難,梁氏愈發心中喜悅,就也沒有為難酈南溪了,反倒是細細叮囑了她一番來葵水時需要注意的事項。
酈南溪本也沒想著這事兒能瞞得過梁氏去。
不過,對於梁氏這樣毫不遮掩的表現出自己在關注著石竹苑的一舉一動,酈南溪還是很有些反感。
故而聽聞梁氏的那番關切後,酈南溪先是淡淡說了句“謝謝太太”,而後又疑惑問道:“不知太太為何得知此事的?”說罷,她好似十分羞赧的低下了頭,“畢竟這事兒我並未聲張。”
“這府裡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我操持著,自然能夠知道。”梁氏的聲音十分平靜,話中字句卻又帶著些不以為意的高高在上,“你來的時日尚短,什麼都不知曉。我少不得要幫你看顧著點。”
酈南溪唇角帶笑,只點了點頭,並未說什麼。
吳氏今日也來了。
看到酈南溪後,吳氏的臉色很不好看,說話也有些不中聽,“母親自然是大事小事都能照顧妥帖的。怕只怕母親為了一些人好,一些人卻不知感恩。明面兒上乖巧得很,背地裡卻要說三道四。”
酈南溪自打來葵水後,心情愈發有些起伏不定。加之身子不適下有些壓不住脾氣,當即就道:“我不知五奶奶說的何事?莫不是說博哥兒那件?”
她看著吳氏的臉色瞬間變了,就道:“其實並非我不想幫助博哥兒進清遠書院。實在是無能為力。”
吳氏冷笑道:“六奶奶回家寫封信就能解決的事情,如今推三阻四,可見那‘無能為力’也不知有幾分是真的。”
酈南溪懶得和她多說,撇開目光不理會。
旁邊重廷暉本是下一堂課將要開始正打算要走了。見到這一幕後,他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五奶奶說的是清遠書院?族學裡的先生很是博學。五奶奶為何要讓他去書院?”
吳氏剛才看到酈南溪後只想著和她爭吵,沒有多想。被重廷暉這樣一問她才想起來酈南溪已經將那事兒說出了口。
吳氏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趕忙與梁氏辯解。
重廷暉與酈南溪道:“這事兒你無需多管。博哥兒自己做錯了事情,總挨先生的罰,最起碼還只是家中人知曉。若是到了書院去,被旁人知曉他性子頑劣,恐怕旁人都要瞧不起他,斷然沒人會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