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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時候起,兩人沒有再說這事兒,也沒有提起想要搬去外祖父家住下。
梁氏的東西重廷川自然分文未動,全部留給了他們姐弟倆。而後重廷川也說了,這邊的一切花費由他來出,弟弟妹妹終歸是弟弟妹妹,他斷然不會不管。當他們想通了要搬去新宅一起住,他也十分歡迎。
重廷川曉得重廷暉的意願後,將國公府一半的僕從留給了他。這些僕從大都是原先梁氏身邊調教過的,刨去和梁氏太過密切參與過許多腌臢事情的人外,其他人都留了下來。現剛好留下來,到重廷暉和重芳苓身邊伺候。
其餘的人,則跟了重廷川和酈南溪他們往新宅里去。
張姨娘和鄭姨娘則是另有了去處。她們兩個自請到廟裡修行,陪伴著青燈古佛,用餘生來為國公爺、六奶奶還有小世子祈福。
重廷川亦是答應了她們的請求,且與廟中說過,兩位姨娘的花用都記在國公府的帳上,往後國公府會定時來送銀子。
至于于姨娘、五爺重廷帆還有吳氏、重令博、重令月他們,自然是會跟著過去的。重廷川和酈南溪根本都沒考慮過他們會不去,直接讓人去他們院子裡幫忙搬東西。
吳氏初時還扭捏一下,“哎呀六奶奶,這怎麼好意思呢。九爺和八姑娘都沒過去,只我們過去叨擾著。”
酈南溪還沒說話,旁邊重令博已經嚷嚷開了,“喲,五奶奶這話新鮮。您不想去?那敢情好。您別去了,我們去!”
說著重令博就伸開了小手,一邊拉著重令月,一邊拉著重廷帆,“走!咱們跟著六奶奶走。娘她不想去就別去了!反正國公爺有的是銀子,隨便給她點也夠她在這裡吃的。”
他話剛說完,頭上就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吳氏揚著還沒收回去的手,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你怎麼說話的你!懂不懂禮數?我是你娘!”
她不過是客氣兩句罷了,竟然敢不帶她!
重令博一把抱住重廷帆,“這還是我爹呢。我爹說了,得跟他弟弟和他姨娘在一起。你不願跟著來我能拿你怎麼辦。”
“誰說我不去了。”吳氏一扭身子,攬住了酈南溪的手臂,“這還是我弟妹呢。我就跟著我弟妹去了。”
說罷,吳氏一拉酈南溪,“六奶奶,咱們走,不理他們。”
“你出爾反爾!”重令博就在她身後嚷嚷,“你是小狗!”
吳氏就回頭朝他瞪了一眼,“誰出爾反爾了?我說什麼了?你倒是給我說說,我說什麼了!”
重令博就開始細數剛才她說過的話。結果數好了不要緊,一抬頭,吳氏已經沒影,早跟著酈南溪走遠了。
重令博氣得哇哇大叫。
大家被這母子倆弄的哭笑不得,最後還是重廷帆從中說和,母子倆才沒把這“仇”給帶到了新家去。
一切安排妥當後,夫妻兩人便同上了馬車往新宅趕去。
車子還未開行,車夫只揚起了馬鞭還未抽下去,就有婆子在外喚酈南溪。
酈南溪撩開車窗簾子細問究竟。婆子就道:“老太太好似聽聞了爺和奶奶今日搬家,病症又厲害了些。舊宅那裡遣了人來問要不要過去瞧瞧,許是最後一面了也未可知。”
“不去了。”重廷川在旁邊將這話都聽了進去,想也不想就替酈南溪答道:“無需理會那邊。”
聽聞國公爺親自下了令,婆子愈發恭敬,躬身答了聲“是”就放輕腳步退了下去。
酈南溪知道重廷川心裡不好過。
他輕易不會對人好,但是卻將老太太對他的那份情誼記了許多年。即便不過是幾頓飯而已。
後來得知老太太隱去了三爺的真正死因、得知老太太任由重廷川被人冤枉那麼多年後,再看這些便有些不同了。更何況後來知曉了重老太太對於姨娘做的一切……
誰曾想過,看著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做起事來能夠狠絕到那個地步?
酈南溪看著神色清冷的重廷川,就慢慢挪到了他的身邊,拉開他的手臂倚靠在了他的懷裡。
重廷川一言不發的將她攬在胸前,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了個輕吻。
……
搬家容易,真正在新宅妥當住下來卻花費功夫。要安排各個東西擺放的位置、要安排各人的住處。雖然酈南溪和重廷川不需要所有的瑣碎細節都去留意著,但是大體的安排還是需要他們來處理的。好在剛開始的那三四天過去後一切開始漸漸步入正軌,倒是也習慣下來。
搬遷是喜事,既是安頓好了,合該著請好友來做客才是。夫妻倆商議了一個好日子,請了賓客到國公府中。
好住處好心情。不只是他們如此,就連府里的僕從亦是這般。
一大早整個國公府就都歡喜起來,人人面上都帶著笑意,就連平日裡一大半時間都在瞌睡的立哥兒,這個時候也好似精神好了許多,竟然不是只顧著睡了,還會睜著小眼睛溜溜溜的四處亂看。
郭媽媽看了驚奇,與酈南溪道:“奶奶,哥兒竟是這般的懂事情,您瞧,精神著呢,知道要來客人所以高興的。”
酈南溪笑道:“他才多大。懂什麼?不過是瞧個新鮮景罷。”
“不不。”郭媽媽道:“前幾日就搬來了,可哥兒今日裡方才這麼四處亂看,許是知道今日家裡要擺酒有喜事?”
金盞正在收拾首飾盒子,聞言插道:“媽媽您可真是越說越玄乎了。您怎麼不說立哥兒是被今日媽媽身上這花花綠綠的衣裳給嚇到了,所以睡都睡不著?”
因著搬了新宅子後酈南溪不用再理會那些腌臢事情,所以郭媽媽是由衷的高興,今日宴請的時候特意拿了身花哨點的衣裳來穿。
聽聞金盞這話,郭媽媽也不氣也不惱,反倒是拽了拽衣裳,問立哥兒:“哥兒,媽媽這衣裳好看不?喜歡看的話媽媽等會兒抱著你給大傢伙兒瞧瞧。”
她這話也並非是虛的玩笑話。立哥兒滿月的時候,滿月酒是皇上在宮裡頭擺的,家裡就沒有再另設宴。很多相熟人家都還沒見過立哥兒,酈南溪就和郭媽媽說了,等下由她抱著立哥兒給親眷們見見。
另外擺酒的話,也不補上一回的滿月酒了,直接等立哥兒百日的時候擺個百歲宴,再和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郭媽媽這樣一說,立哥兒倒是真的笑了,咧著沒有牙的小嘴巴,揮著小手樂呵個不停。
不多時,賓客盡都來了。
酈南溪請了幾位好友前來,也請了兄長和母親。哥哥們自是在外院和重廷川他們一起,莊氏則是來了後頭與酈南溪她們一道。
於姨娘和莊氏不甚熟悉。不過莊氏性子慡朗,於姨娘性子溫婉,兩個人一動一靜的倒也說得上話。
酈南溪則是和女孩兒們一起。
梅江婉也要出嫁了,就在年底。柳平蘭和朱麗娘的婚期也不算遠了。女孩兒們相聚的時候真的是用一次少一次。說起來也是有幾分憂愁。
朱麗娘看到梅江婉憂心忡忡的樣子,用手肘碰了碰她,“你怕什麼?怕是不適應新環境還是怕公婆不好相處?”
對著好友的時候,梅江婉自然不需要過多遮掩,就道:“都怕。”
“可他們一家看著人不錯嘛。”
“原先看著和藹的人家,真成了親人是個什麼模樣,誰又知道。”
隨著梅江婉的一聲幽幽嘆息,柳平蘭在旁說道:“其實也不用那麼擔心。”她指了指酈南溪,“看人家西西,人生地不熟的,老公兇惡,婆家難纏。到現在不也好好的了。”
聽了她這話,不只是梅江婉,就連朱麗娘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平蘭平日裡看著是個不愛說話的,一旦開了口啊,那簡直是直戳心窩子。”朱麗娘笑得不行,伏在酈南溪的身上都起不來身。
說著話的功夫,郭媽媽抱著立哥兒到了這邊。女孩兒們就顧不上說笑了,一個個的湊到小傢伙的跟前,驚喜的瞧個不停。
立哥兒天真可愛,大家都很喜歡。幾個女孩兒更是喜愛他。待到立哥兒睡著了,她們還央了酈南溪,去到立哥兒的小床邊看他的睡顏。
梅家三郎今日也來了。只不過梅江影自始至終一直在外院,酈南溪未曾見到他。
帶到太陽漸漸偏西之後,客人們便陸續離去。
莊氏離開了酈南溪這裡就急急的趕往慶陽侯府。
如今大女兒酈竹溪的產期也近了,莊氏每日裡都要去侯府看看女兒,瞧瞧身子狀況。小女兒生產她沒趕得上陪伴,如今大女兒的日子將近,她可是和酈四老爺說好了暫不回江南,一定要陪著女兒渡過這一次的難關再說。
等到國公府里再次安靜下來,酈南溪正吩咐人擺上晚膳的時候,卻是收到了一個突然而至的消息。
重老太太亡故了。
雖然早知會有這麼一天,老太太的身體定然不會撐太久,卻也沒人想到那麼快就會去了。
酈南溪靜坐了一會兒後便見重廷川掀了帘子進屋。她慢慢站起身來,喚了一聲“六爺”。
重廷川朝她微微頷首,緊跨兩步握住了她的手,拉了她在旁坐下,“怎麼?可是有事?”
“老太太她……”
“嗯,這個。”重廷川自是也聽聞了這個消息,所以過來瞧瞧酈南溪。見酈南溪果然因了這個而面帶憂色,他想了想說道:“我會遣了人送東西去。不過我不準備過去了。”又道:“你和立哥兒也不必過去。”
酈南溪猶有些擔心,“可是——”
“無妨,其他的事情不必管。我自會處理。”重廷川輕撫著她的鬢角說道:“不用擔心。”
有他這句話,聽著他低沉的聲音,仿佛再多的憂慮都不成問題了。
酈南溪深吸口氣,緩緩笑了,“好。都聽六爺的。”
重廷川低笑著在她唇邊落下了個輕吻。
兩人正悄聲說著話,外頭岳媽媽高聲問道:“爺,外頭客人還在等著,您過去看看?”
今日的賓客已經基本上都離去了,誰還在等著?酈南溪疑惑,正要問她,身邊的重廷川已經答了他的疑惑。
“是阿查。”重廷川道:“他說有事要和我商議,故而多留了一些時候。”
酈南溪這才知道重廷川剛才是特意過來看她,為此還讓阿查等著。
她臉紅了紅,朝他輕輕推了下,“六爺還是趕緊去看看罷。我這裡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