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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今日的事情。我忽然發現,月姐兒長大了,博哥兒也長大了。”
酈南溪拉了重廷川在她身邊不遠處的石凳上坐下,笑著把於姨娘她們過來的事情講給了重廷川聽。
“今日博哥兒甚至幫我端了一杯水,說是我身子沉,拿水不方便。”酈南溪很是欣喜的道:“六爺覺得意外不意外?”
“那小子也有這般懂事的時候,倒是難得。”
重廷川說罷,又細問了酈南溪今日的身體狀況。
距離生產之日越來越近了,由不得他不緊張。畢竟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據說生頭胎的時候最為難熬也最危險。他生怕她有半點的閃失,每天都要細問一下她的狀況。
知道她無礙後,重廷川方才說起一事:“陛下說要請了我們明日去皇宮別苑赴宴,吃全魚宴。”想了想又補充道:“說是之前答應過你們的。”
酈南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沒有啊。陛下沒有對我應承什麼。”
“嗯?”重廷川也有些意外,因為皇上確實是這麼說的。
經了他一下反問後,酈南溪倒是忽地記了起來,拊掌道:“我想起來了,好似陛下和於姨娘說起過這事兒。”
重廷川輕叩了下桌案,“姨娘。”
“是。”酈南溪回憶道:“當時在金玉橋上的時候,陛下和姨娘曾經說起過,他家的魚又多又好吃。”說到這個,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問道:“陛下可曾說有誰過去?姨娘可是也去麼?”
畢竟當時在橋上的時候皇上是和姨娘談起了這個問題。
重廷川輕點了點頭。
酈南溪有些擔心,側身道:“這恐怕不太合適罷。”
重廷川很是了解她,自然知道她這句“不太合適”並非瞧不上於姨娘的身份,而是怕於姨娘這樣貿貿然隨著進了別院會惹惱重皇后。
畢竟於姨娘的身份在那裡,即便重皇后再看重重廷川再喜歡重廷川,也不太瞧得上她。
“無妨。”重廷川握了酈南溪的手,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掌心中,“陛下說了,不過是吃頓便飯而已。還說讓叫上五爺、五奶奶和兩個孩子。”
聽他這樣說,酈南溪倒是有點明白過來了。皇上這樣吩咐,分明是在抬舉重廷川的家人。不是說名義上的家人,而是真正的血親。
可即便如此,酈南溪依然覺得有些疑惑。
自古以來嫡庶有別。並非她自己是嫡出就瞧不起庶出,而是站在皇上的立場上來看,也斷然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才對。
唯一的解釋是,皇上真的很看重重廷川?
卻也不至於到了這樣的地步才對啊。
倘若梁家和梁大將軍因此而生氣,對皇上來說怕是得不償失罷。
看著自家小嬌妻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重廷川忍不住笑了。
探手將她摟在懷裡,他在她發間落下了個輕吻,“不用緊張。皇上身為帝王,什麼樣的決定做不得?”
酈南溪身子沉本就容易熱。如今被他抱了個緊實更覺得熱,輕推了他一把道:“萬一皇上有其他的打算呢?多想一想,興許就能有答案了。也好提早做準備。”
最難揣測的就是帝王心意。重廷川在皇上身邊當差,伴君如伴虎。酈南溪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心裡很擔心重廷川的安危。
重廷川自然曉得自家小嬌妻是關心他,笑問道:“那你想了半晌可曾想出什麼不曾?”
說起這個,酈南溪就很是沮喪,“……沒有。”
她想了很久都沒有頭緒。莫非現在孩子月份大了讓她思維更加遲鈍了?
這可真是個讓人難過的事實。
瞧著她那垂頭喪氣的樣子,重廷川不禁搖頭失笑。
將她摟在懷裡讓她尋了個合適的位置靠好,他在她的鬢邊落下一個輕吻,“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走一步算一步。”
想到之前自己怎麼都想不通的問題,重廷川先前微微蹙起的眉心反倒是忽地舒展開了。
是了。走一步算一步。於姨娘為何會有了這般的境遇,或許不刻意去想順其自然的話還能有意外的收穫。
“這一回去別苑赴宴,自然而然就好。”
話出口後,重廷川自己忽地心裡一跳,升起了些莫名的感覺。
說不定這次去別苑……
也會有意外的收穫?!
第一百零一章
洪熙帝選的這處別苑在京城東郊。雖然是皇家別苑,卻很少有人知道這一處是誰的地盤。
這兒占地並不太大,僅有國公府的一半大小,但勝在環境很是清幽。比起大氣疏闊的國公府,這裡多了一份精緻與清雅。
一進入院門,便可聞到淡淡花香。側首往道路兩旁去看,便見高大樹木上滿是小小的絨球,它們點綴在樹葉和枝丫間,將樹冠妝點成了嫩嫩的粉色。細細觀察,才發現那些粉色絨球原是朵朵小花。
“合歡?”酈南溪看到後十分驚訝,“竟然是合歡。”
合歡花不少見。不過,這樣道路兩側全部都是這樣的花、放眼望去視線所及的範圍內成了粉色的海洋,這般的場景卻是頭一回看到。才是真正讓酈南溪震驚之處。
重廷川正走在酈南溪的身側,聽了她的輕呼聲後淡淡掃了周圍一眼,“你喜歡這種樹?”
“……還好。”
“倘若喜歡的話我讓人在國公府里也多種些。”
酈南溪知道跟這個“莽夫”說個戰場廝殺之類的或許還能成,但是與他談什麼花海之類的他不見得能明白這滿眼粉色所帶來的震撼力。
最終她還是選擇直截了當一些的說法:“這樹單是看看還成,如果真的種滿府里,卻也不太划算。”
重廷川剛要打算了叫來常安安排此事,看她興致缺缺就也歇了這個念頭。
旁邊五爺重廷帆含笑道:“其實六奶奶許是被這景色驚到了罷。”他側頭朝著酈南溪溫和的笑笑,“我剛看到的時候亦是如此。”
重廷川微微挑眉,不太相信的揚著調子“哦”了一聲,似是在質疑。不過衣袖被身邊的酈南溪拽了拽後,他終是沒有開口把重廷帆的話給堵回去。
只是重廷川這邊在酈南溪的提醒下止了這番動作,旁邊的人卻不見得肯罷休。
五奶奶吳氏緊走幾步追了過來。掃一眼剛剛正在“聊天”的三人後,她高聲說道:“五爺可真是個雅致人。六奶奶素來愛花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知五爺何時也喜歡花了?”
“你別不是為了附和六奶奶才這樣罷。”她斜睨了重廷帆一眼,“又或者是五爺一直喜歡花,只不過我孤陋寡聞,未曾發現過?”
吳氏這話可是一出口就得罪了兩個人。雖然直接看她好似是在說重廷帆的不是,但字字句句都捎帶上了酈南溪,含沙she影的讓人心裡不舒服。
重廷帆當即惱了,低聲喝道:“你夠了!”
吳氏本就看他丟下了她心裡不慡快,如今看他又對她大呼小叫,心裡更加不痛快,尖著嗓子說道:“重廷帆,你個沒良心的,我給你生了兩個孩子,你居然敢罵我!”
說著就擺開了陣勢要和重廷帆爭執個沒完。
別院裡伺候的人都是宮裡出來的,甚少見到這樣的“活潑”的女子,看吳氏那不依不撓的樣子後,再聽她那尖細的嗓音,他們就都低下了頭。
重廷帆臉紅了紅,吳氏卻沒發現旁人看她時候的眼神,還要就這事兒吵個沒完。
這時候她旁邊響起了個十分冷淡的聲音:“夠了。適可而止。”
重廷川冰冷的話語出口後,又朝她看了過去,“如果你還想活著回去,就給我收斂著些。你可以不要自己的臉面,國公府卻還不想被你拖累。”
言下之意,你一個人丟人就好了,別連累到國公府跟著一起丟人。
雖然重廷川這話說的聲音不大,卻威嚴十足,吳氏當即被嚇得噤了聲。
當初重廷川怒極之下踢她的那一腳,她可一直都記著呢。若說這世上她最怕的人是誰,恐怕就是重廷川了。
——這個國公爺就是個心狠的。半點情面都不留。
吳氏有些膽怯的步子緩了緩。離重廷川遠一點兒了,她好不容易鬆了口氣。思維回到了正常狀態,她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重廷川話中含義。
被譏諷了的吳氏頓時委屈了,紅著眼眶磨磨蹭蹭去等後頭的於姨娘。
於姨娘雖然是長輩,但她身份不高。即便先前重廷川和酈南溪等著她一起走,她也依然堅持自己走在最後頭。酈南溪拗不過她,重廷川又一個字兒都不肯去勸,最後只能隨她自己的意思了。
重令博和重令月今日都穿了嶄新的衣裳,由於姨娘一手一個的領著往前走。
重令博身穿松綠色鑲邊撒花緞面圓領袍子,背著小手神氣十足。重令月身著粉色鑲銀絲百褶裙,緊緊的依偎在於姨娘的身側,十分的乖巧可愛。
吳氏沒理會兩個孩子,只和於姨娘說道:“姨娘,五爺的脾氣越來越壞了。你有空的時候記得說說他。”
於姨娘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子,也知道這個兒媳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她歉然的笑了笑,與吳氏道:“奶奶多包涵著點兒。”
吳氏在重廷川面前不敢發威,對著於姨娘卻沒那麼客氣了,哼了聲道:“我可是不會原諒他。他這人,越是給他好臉色看,他越是無法無天。”
旁邊還有別苑的人在引路。這兒的人很守規矩,姿態恭敬得很。即便吳氏那般尖叫,他們的姿態也未曾改變半分。
很顯然這裡的人經過了很好的調教。想必此間主人身份著實不一般。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吳氏卻依然這般的不懂禮數。
在國公府的時候,重廷帆只當自己沒看見吳氏這個人,忍忍也就過去了。但此時此刻,他忽地不想再忍,盛怒之下回頭厲喝道:“你莫要不識好歹!我若真狠下心來,你早就不是重家人了!”
重廷帆性子溫和,輕易不發怒。即便發怒,也甚少這樣聲色俱厲的高聲叱責。
吳氏被他這話給嚇到了,呆愣了一瞬後,她重重嗤了聲,又冷笑了幾下,卻也沒有再繼續鬧下去。
“該。”重令博在旁涼涼的說道。
吳氏聽見了,抽了他腦門一掌,“說什麼呢!”
“我說你活該。”重令博冷笑道:“自己沒個分寸丟人丟到別人家了。也難怪爹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