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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硯看了一眼方瑾枝剛放下的筷子, 重新把她摁回椅子裡,道:“吃你的吧,我自己回去。”
那個侍女癱在地上,心裡卻重重鬆了口氣,她對自己能逃過這一劫十分驚奇。
“以後別進屋了,退下吧。”長公主發話。
“奴婢遵命!”侍女連忙爬起來,腿軟地退下。
長公主拿起公筷給方瑾枝夾了塊鹿肉,又讓侍女給方瑾枝又添了小半碗龍眼棗仁羹,再無別話。
“謝謝母親。”方瑾枝垂著眼睛,恭敬溫順。
長公主望著她,不由多了幾分思量。她猜不透方瑾枝此時的心思,她甚至不知道方瑾枝心裡有沒有因為她哥哥的事情記恨她。
可是長公主是個不知後悔的人,她並不後悔親自告訴方瑾枝那些事情。隱瞞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真相永遠都是明明白白擺在那裡。
方瑾枝將手中的銀箸放下,正視著長公主,澄澈的雙眸中是一片真誠與堅定。
她說:“您是無硯的母親,所以也是我的母親。”
長公主有些意外。
“如果沒有無硯,我會生氣,會恨您,甚至會想要替哥哥報復您。可是您是無硯的母親,在無硯和哥哥之間我早就選了無硯。”
長公主怔住了。
“沒錯,我的確不懂得如何做一個妻子。可是在很久之前,無硯已經是兒媳心中最重要的人,因他歡喜、陪他苦惱,生不能同時,死必同期。”
已經換了衣服的陸無硯站在屏風外,眸中漸暖,絲絲生春。
長公主喟然長嘆,承諾:“孩子,若有一日你哥哥落至本宮手中,本宮留他性命。”
晚上,方瑾枝一直跟在陸無硯的身邊,陪著他洗澡,陪著他讀書,甚至在他去茅房的時候,都差點跟進去。
“跟我這麼緊做什麼?”陸無硯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
方瑾枝彎著一雙月牙眼,甜甜地說:“喜歡你唄,想一刻不分開唄!”
她奪了陸無硯的書,“走走走,咱們歇著吧!”
陸無硯有瞬間的猶豫,可是方瑾枝已經將他拉到床上去了。
陸無硯偏過頭望著整理被子的方瑾枝,心裡找尋暫時離開的藉口。
“瑾枝啊,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情要去跟母親商議。”
方瑾枝整理被子的手一頓,她想了想,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望向陸無硯,道:“說事情可以,但是不許再服藥了。”
陸無硯愣了片刻,立馬黑了臉。
“她是我娘還是你娘啊?怎麼什麼都跟你說啊!”他氣沖沖地翻身下床,作勢就要去找長公主理論。
“無硯……”
溫婉甜糯的聲音入耳,陸無硯的腳步一頓,不由轉過身來望向盤腿坐在床上的方瑾枝。
“無硯……”方瑾枝眯著眼睛,朝他張開雙臂
陸無硯有些泄氣地走回去,彎下腰抱了抱她。
“無硯,你不覺得我比藥更有用嗎?我哄你睡覺好不好?我可以給你講故事,還能給你唱小曲兒……”
方瑾枝仰起頭,在陸無硯的唇角輕輕親了一下,柔柔的糯音低低地說:“我也比藥更好吃!”
屋中不甚明亮的燭光里,她是純璞的美玉,是待采的嬌艷花朵。
“不是小孩子了,說話要注意!知不知道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方瑾枝重重點頭。
陸無硯凝望了她許久,才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睛,“好,我以後不服藥了。”
方瑾枝尚未完全長開的身子在陸無硯的腦海浮現,他無奈地笑了笑,吹熄了屋子裡的燈,將方瑾枝擁在懷裡。
方瑾枝一直睜大了眼睛疑惑地望著他,又或者說等待著。
陸無硯嘆了口氣,無奈地道:“睡覺了。”
方瑾枝還是望著他,不肯閉眼。
陸無硯知道得給她一個解釋,免得她又百轉迴腸思來想去。他偏過身來,凝望著她,道:“瑾枝,你還太小了。我將你在這么小的時候娶過來不是為了過早得到什麼,而是為了更好的保護。所以我更不能做傷害你的事情。”
陸無硯將方瑾枝拉著他衣襟的手握在掌心,又放在唇邊吻了吻,問:“你想做母親嗎?”
方瑾枝愣了一下。
做母親?她還沒有想過這個。
陸無硯將手探進方瑾枝的寢衣里,在她腰胯後臀的位置捏了捏,溫柔地說:“你的身子還沒長開,生產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知道了……”方瑾枝將臉埋在陸無硯的胸口,忽然被一陣窘迫淹沒。
這人不就是比她大九歲嗎?知道的東西比她多一點也沒啥了不起!
第115章 雛jú
陸無硯臨睡前沒有服藥, 第二天果然醒得很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不過蒙蒙亮,方瑾枝還在他的懷裡酣睡。
她枕在他的臂彎里, 手伸進陸無硯的衣服中,搭在他的腰上, 而另外一隻手放在身前攥著陸無硯的衣襟。
陸無硯扯了扯衣襟,沒扯回來。
他輕輕彈了一下她抓著他衣襟的手背,那白嫩的小手越發攥緊,握成了一個小拳頭,將陸無硯的衣襟卷在手心裡。
陸無硯望著她凝脂白皙的臉頰, 不由用手指輕輕颳了一下。
方瑾枝皺了一下眉,然後往前湊了湊,將整個臉埋在陸無硯的胸口,只露了一隻白皙的小耳朵。
陸無硯就用指尖輕輕撥了一下她軟軟的耳垂。
方瑾枝哼唧了兩聲,又念叨了兩句什麼。
“什麼, 嗯?”陸無硯湊過去聽,“再說一遍。”
“你好煩吶!”方瑾枝嘟囔了一聲,搭在陸無硯腰上的手使勁兒拍了一下,然後又鑽進了陸無硯懷裡繼續睡。
陸無硯笑著抱了抱她,又將方瑾枝稍微拉開一點, 免得悶著了她。竟也不再逗她,只是靜靜凝望著她的睡顏,等著她醒過來。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方瑾枝才迷迷糊糊睡醒。她揉了揉眼睛, 困頓地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陸無硯黑曜石一般的明眸正望著她。
她眨眨眼,伸長了脖子湊過去親了一下陸無硯的眼睛,然後忽得又閉上眼睛繼續睡著了。
“裝睡。”陸無硯用一綹兒墨發的發梢劃了劃她的臉。
方瑾枝“咯咯”笑出聲來,無奈地坐起來,她眉眼堆笑,偏又裝出生氣的樣子瞪了陸無硯一眼,道:“無硯,你再這樣我要和你分床睡了!”
“想都別想。”陸無硯拉著方瑾枝的手,重新將她拉到懷裡。
陸無硯還沒動呢,方瑾枝就開始害怕他又要撓她痒痒,急忙說:“起來了,起來了,咱們還得進宮呢!”
提到進宮,陸無硯臉色稍郁。
方瑾枝抬眸望他一眼,無聲握住了他的手。
用過早膳,方瑾枝便和陸無硯一起進宮。如今楚懷川幾乎日日臥病在床,早朝已不再去,完全交給了長公主。
方瑾枝和陸無硯進宮的時候,楚懷川難得沒歇在床榻上,而是坐在御花園裡賞著秋jú。
方瑾枝瞧著楚懷川的臉色,心裡陪著陸無硯一起煩擾。楚懷川如今的臉色實在是太差了,簡直就是蒼白如紙,而且整個人瘦弱得不像話。他每每說幾句話,都要忍不住咳嗦幾聲。
“風大,多穿點。”陸無硯皺著眉。
楚懷川笑著抬手指了指陸無硯,道:“這話說的,怎麼像朕長輩似的。”
許是因為身體太過羸弱的緣故,他笑起來都有些吃力,而且話說得很慢,就像擔心一口氣說不完似的。
“父皇!父皇!”
陸佳蒲抱著雅和公主往這邊走,陸佳蒲抱在懷裡的雅和小公主伸長了胳膊,將手裡摘的一朵小金jú遞給楚懷川。
她拿了一路,那朵金色的小雛jú已經焉了,花瓣還掉了兩片。
看著那朵皺巴巴的小花,楚懷川有點嫌棄。
“花花!花花!”雅和急得不行,恨不得從陸佳蒲的懷裡跳出去。
“慢點,慢點。”陸佳蒲一邊勸著她,一邊又給楚懷川使了個眼色。
楚懷川這才把那朵小雛jú接了過來,他猶豫了一瞬,把雅和也從陸佳蒲的懷裡接了過來,讓她站在自己的腿上。
他斥責似地看了陸佳蒲一眼,道:“自己也是懷了身子的人,以後別抱著她了。記住了沒?”
“臣妾記下了……”
楚懷川很少抱雅和公主,雅和睜大了眼睛有些稀奇地望著自己的父皇。還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楚懷川的臉。
楚懷川瞪了她一眼,她又急忙把手縮回去,雙手背在身後,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望著女兒怯生生的大眼睛,楚懷川不太適應地揉了揉她的頭,“雅和長大了,變重了,以後不許再讓你母妃抱著了。聽見沒?”
雅和連連點頭,大眼睛一刻不離向來不怎麼親近自己的父皇。
“好了,雅和才多大一點,不沉的,還是讓臣妾抱著她吧。”陸佳蒲是擔心雅和累著楚懷川,她的目光充滿了擔憂。
雅和想了想,從楚懷川的膝上爬下去,慢吞吞地說:“我自己走路!”
她說著就邁著一雙小短腿,往一旁的空椅子走去,然後轉過身來朝陸佳蒲招手,“母妃坐!”
“好。”陸佳蒲溫柔地望著她,朝她走路。
陸佳蒲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天與地之間仿若換了個位置。她雙腿發軟,直接跌在地上。
“陸佳蒲!”楚懷川霎時變了臉色,他想站起來第一個扶住她,卻發現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看著別人涌過去扶住陸佳蒲。
方瑾枝第一個衝到陸佳蒲面前扶住她,關切地問:“四表姐你怎麼樣了?”
陸佳蒲緊緊皺著眉,雙手卻摁在自己的腹部。
方瑾枝一驚,急忙扶著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而那些跟著的宮女提著裙子小跑著去請太醫。
陸佳蒲深吸了一口氣,“不礙事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望著楚懷川的,她怕他擔心。
雅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都是雅和不好,累著母妃了……”
“沒有,雅和最乖了。”陸佳蒲將她拉過來輕輕抱了抱她。
“雅和,去跟嬤嬤玩。”楚懷川又吩咐嬤嬤將雅和公主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