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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麼說,陸無硯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轉瞬又蹙起了眉,問:“馬怎麼驚到的?磕著哪兒沒有?怎麼沒跟我說?”
方瑾枝只好細細解釋:“沒有呢,沒磕到哪兒,只是馬車顛簸了一下,不礙事呢,所以才沒跟三哥哥說。”
“原來驚的是姑娘的馬,剛剛姑娘坐在馬車裡,沒來得及道歉。封某再次給姑娘賠不是。”封陽鴻道。
“只是意外而已,不礙事的。”方瑾枝轉過身對著封陽鴻說。她並不去看他,只是垂著頭,說話的時候也是一種十分陌生疏離的語氣。
陸無硯這才說:“這個大伯就是之前跟你說過的封陽鴻,缺個義妹的那股封陽鴻。”
封陽鴻大笑:“無硯,我好像只比你大四歲吧?”
陸無硯沒理他。
封陽鴻這才望著方瑾枝,笑道:“原來你就是方瑾枝,我總算見到活的了。”
方瑾枝不由睜大了眼睛,驚訝地望了他一眼。
“先前打戰那幾年,無硯整天提起你。我們兄弟幾個耳朵都磨出繭子了,他還在說說說……”
陸無硯輕咳了一聲。
封陽鴻這才住了口,他逕自坐在陸無硯對面,問:“瑾枝出嫁的時候要從我府上出去?”
“不,花轎會去榮國公府接她。”
“那好,到時候我直接去喝我妹子喜酒就成!”封陽鴻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直接喊上了妹子。
其實在他之前跟在陸無硯身邊打仗的那幾年,就和陸無硯說好了等回來就認了這個義妹。那個時候每日都能聽見陸無硯提到方瑾枝,所以封陽鴻雖然是第一次見方瑾枝,竟是好像已然是熟人了。
方瑾枝眉眼不變地聽著他們討論她的婚事,心裡卻在犯嘀咕——哪有當著她的面提起婚事的?若不是有外人在這裡,方瑾枝早就要抗議了。
就算封陽鴻在這裡,方瑾枝還是悄悄瞪了陸無硯一眼。
陸無硯笑著朝方瑾枝招招手,拉她到身邊坐下,“我聽說出嫁的女兒家中最好有兄長撐腰。你在方家的那兩個兄長,一個太文弱,一個不著調。看,三哥哥給你找的這個兄長還是挺像樣子,能當靠山吧?”
封陽鴻拍了怕胸口,慡然道:“妹子放心,日後無硯要是欺負你,跟我說!哥替你揍他去!”
“那瑾枝就提前謝過哥哥啦!”方瑾枝被陸無硯和封陽鴻這一唱一和逗笑了。大概是因為封陽鴻熱情而大大咧咧的性子,又因為封陽鴻和陸無硯關係很好,所以一下午的相處下來,方瑾枝和封陽鴻已然像相識多年的友人。
“嘖,”封陽鴻看了方瑾枝一眼,“我說句實話,妹子你可別不愛聽。當初還沒見過你的時候,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養在深閨的那種。”
陸無硯插嘴:“你這是什麼意思?她不嬌?還是養在野外了?”
方瑾枝忙說:“三哥哥,你聽哥哥說完嘛!”
陸無硯敲了敲她的頭,斥責:“幫誰說話呢!”
“哈哈!”封陽鴻又大笑了兩聲,“見了瑾枝以後,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樣。美,美得不像凡間人。但是性子卻一點都不扭捏、不矯情。我喜歡!”
陸無硯瞪他:“改了。”
方瑾枝有些疑惑,一時之間沒有理解陸無硯的這句話。
改什麼?
封陽鴻也是一愣,他略一尋思,才想明白陸無硯的話,他無奈地說:“行行行,‘喜歡’這個詞用得不對。我欣賞她、讚賞她,行了吧?”
“可。”陸無硯點頭。
方瑾枝忙跟封陽鴻說:“哥哥不要跟這個不講理的人一般見識!”
她雖然埋怨著陸無硯,可是嘴角那一抹溢出來的笑容卻那般明媚。
封陽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家裡有大事。”
“什麼大事兒呀?”方瑾枝急忙問。
“呵……”陸無硯嗤笑了一聲,“陪媳婦、哄孩子。”
方瑾枝一愣,她急忙低著頭,將那一抹看忍不住的笑意憋回去。她實在是想像不到封陽鴻這般的粗漢陪媳婦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
“走著瞧唄!”封陽鴻目光掃過一旁的方瑾枝。他言下之意即是:陸無硯你牛什麼牛,你還沒娶媳婦呢,就這個德行了,將來恐怕恨不得替媳婦生娃呢!
他起身,理了理衣襟,問方瑾枝:“妹子,你要回去嗎?我送你?”
“是啊,天色是不早了。我也該早一點回去了,要不然回去的時候就要天黑了呢。”方瑾枝也跟著站了起來。
陸無硯看向封陽鴻,皺著眉說:“在外面等一會兒,真沒眼力見。”
封陽鴻這回也沒回嘴,直接出去等著。
“過來。”陸無硯又朝方瑾枝張開手臂。
方瑾枝抿著唇,鑽到陸無硯懷裡,她趴在陸無硯胸口,輕聲說:“三哥哥,還有九天啦,九天以後就能天天見啦!”
“我不要聽這個。”
方瑾枝疑惑地抬頭望著陸無硯,只見陸無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方瑾枝微怔,然後湊過去,在陸無硯的唇角輕輕啄了一下,她小聲說:“好啦,我得走啦,不能讓哥哥在外面等太久。”
陸無硯這才放人。
回去的路上,封陽鴻又對方瑾枝說了許多先前陸無硯打仗的那些事情,說完了陸無硯,他又將話題引向了自己的媳婦,和幾個孩子。最後將方瑾枝送到溫國公府的時候,還向方瑾枝邀請,改日去他家坐坐,更是見見她的嫂子。
方瑾枝自然高興地答應。
進了溫國公府,往自己的小院走的路上,方瑾枝的嘴角還噙著一抹笑容。封陽鴻這個人,讓方瑾枝想到了年幼時被她的親哥哥方宗恪護著的時候了。那種絲絲縷縷的來自兄長的照拂之意,流進了方瑾枝的心裡。
在方瑾枝外出的這一日,三奶奶也沒有閒著。她調查了方瑾枝身邊的人,最後將目光落在喬媽媽的長子陳清河身上。三奶奶並不敢收買方瑾枝身邊的這幾個人,可是她打聽到喬媽媽的長子這些年一直在絲綢莊子裡幹活,他應該是完全沒有接觸過方瑾枝,又不怎麼常見他母親。
而且,喬媽媽的這個長子陳清河……他好賭。
三奶奶的嘴角輕輕勾起,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同樣的,三奶奶知道陸無硯快回來了。所以她的動作一定要快,一定要趕在陸無硯回府之前將事情辦妥,免得夜長夢多!
想要掌控一個嗜賭成性的人並不難,三奶奶只是略施手段就將陳清河收買了。她給了陳清河大量的好處,甚至直接升他做綢緞莊的管事。
陳清河按照三奶奶的吩咐去看望喬媽媽,還帶了莊子裡的第一批新鮮山竹。
當然,山竹里是下了毒藥的。
三奶奶等得十分焦灼。
就在陸無硯快要回來的前一天,三老爺休沐,三房的人聚在一起用午膳。
三奶奶有些坐立不安,她的目光總是時不時落在方瑾枝的身上。這都已經三天了,難道方瑾枝並沒有吃那些山竹?
難不成被她識破了?
三奶奶心裡不由驚慌,若是被方瑾枝識破了,她當著三老爺的面把事情捅出來可怎麼好?
不不不……
不能自亂陣腳!三奶奶在心裡安慰自己,即使方瑾枝識破了她的算計,將事情捅了出來,她也可以不認!反正陳清河是喬媽媽的兒子,是方瑾枝從方家帶來的人。到時候,若方瑾枝向三老爺告狀,她可以反咬一口,說方瑾枝誣陷她!
“三嫂今天的臉色有些不好啊。”五奶奶笑著說。
“什麼?”三奶奶回過神來,她勉強笑一下,說:“沒什麼事兒,就是昨天沒怎麼睡好。”
“三舅母為什麼沒睡好呢?”方瑾枝目光灼灼地望著三奶奶。
三奶奶有些呆滯的目光移過去,望著方瑾枝那雙明媚的眼眸,她心裡忽然“噗通、噗通”跳了兩聲。心頭隱隱的,竟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陸佳茵這才發現自己的母親臉色不好,她急忙問:“母親您怎麼了?您最近怎麼總是睡不好?我聽李媽媽說,您昨天晚上翻來覆去好晚才睡著。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三奶奶恨不得撕了陸佳茵這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嘴!
“前幾日午睡的時候忘了關窗戶,略染風寒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方瑾枝將手中的酒樽放下,含笑望著三奶奶。她的笑容裡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寒意。
“你陰陽怪氣的什麼意思!”陸佳茵提高了聲音,惡狠狠地瞪了方瑾枝一眼。她本來自打小就不喜歡方瑾枝,再加上最近和秦四郎的事情攪得心煩,這才借著由頭,把火氣發出來。
席上的人都放下了筷子,望過去。
“佳茵!”三奶奶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陸佳茵。在陸佳茵小的時候,三奶奶就一次次教過她不管內心是什麼樣的想法、情緒,這面上一定得和和氣氣的!就像佳蒲一樣……
想到陸佳蒲,三奶奶心尖一顫。
三太太發話了,她目光掃過整個三房的人,最後把目光落在方瑾枝的身上,說:“規矩都被你們拋到腦後了嗎!”
她明明指責的是方瑾枝和陸佳茵兩個人,可是只看著方瑾枝。
畢竟是外孫女,還是姨娘所出的庶女之女。
方瑾枝早就不在意他們對她的態度了。她起身,走到三老爺身邊,動作緩慢地跪下來,朗聲說:“外祖父,瑾枝有事情要說。”
原來她發現了,這是要告狀嗎?三奶奶冷笑,她才不會承認,看你方瑾枝還能奈我何!
第86章 恐懼
“瑾枝, 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麼。是不是在府里住得不好?外祖父早就跟你說過,你若是缺什麼, 想要什麼,誰欺負了你, 就來告訴我。別跪了,起來。”三老爺皺著眉。
三老爺抬手,虛扶了一下。縱使是親外孫女,他的手也沒有碰到方瑾枝的衣襟。
方瑾枝搖搖頭,仰望著三老爺, 情真意切地說:“外祖父,瑾枝有事情想要求您,您還是讓我跪著說吧。”
三老爺緩緩收回了手,他點頭,示意方瑾枝說下去。
“瑾枝想要回方家所有的田莊、商鋪、府邸自己來打理。”方瑾枝眸如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