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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是怎麼了?”衛媽媽急忙追問。她掃了一圈屋子裡的情況,拔步床的幔帳遮的嚴嚴實實的,應該不是兩個小主子的事兒。那就是方瑾枝自己出了事兒。
“不見了!曾外祖母賞給我的綠翡翠鐲子不見了!”方瑾枝白著一張臉,眼露慌張。
她小心放著那個綠翡翠鐲子的盒子打開著,裡面空蕩蕩的。畢竟是老祖宗賞下來的東西,若是被人知道弄丟了,少不得要挨埋怨。
“是不是你們兩個偷了姑娘的東西!讓你們不要隨便進我們姑娘的屋子偏想法子亂闖!原來是想當賊!”米寶兒氣呼呼地瞪著阿雲和阿霧。
阿雲和阿霧根本不與米寶兒分辨,只是齊齊跪下,齊聲說:“表姑娘,我們沒有!”
阿星和阿月對視一眼,也同時跪下。
一旁的衛媽媽滿口“哎呀”、“哎呀”地抱怨著,慌了神的樣子。鹽寶兒忙趕到梳妝檯那兒,一邊踮著腳仔細翻找著,一邊問:“姑娘,有沒有可能放在別處了?”
“沒有,我好好放在盒子裡的。怎麼一晚上不回來就弄丟了……”方瑾枝說到最後已經帶上了哭腔,眼底也有了濕意。
“哼!”米寶兒指著阿雲和阿霧,“一定是你們偷的!”
阿霧低著頭,阿雲咬了一下嘴唇,小聲說:“又不是只有我們兩個進來過,你和鹽寶兒,還有衛媽媽明明一直在姑娘的屋子裡……”
第14章 愧疚
一聽這話,米寶兒更生氣了,她伸出的手指頭差點指到阿雲的腦門上,怒氣沖沖地說:“好哇!偷了東西不承認還誣陷我們!我們可是跟著姑娘從方家過來的!怎麼可能偷我們姑娘的東西!倒是你們一個個沒安好心!”
她故意把“我們姑娘”四個字咬得很重,明顯將她們四個丫鬟排除在外。
阿雲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又因為上次被米寶兒推了一把。此時聽了她這番話,一下子就委屈地哭了出來。她哭得很隱忍,怕不合規格擾了主子,只是低著頭,不停抽動著雙肩。
阿星說話了。
她先有些心疼地望了一眼阿雲,才對方瑾枝說:“表姑娘,奴婢知道出了這樣的事兒,在我們這些丫鬟中,您肯定是相信從方家帶過來的。她們跟了您很多年,是方家的忠僕。可是奴婢和阿月、阿雲還有阿霧都是國公府里簽了死契的丫鬟。奴婢幾個也是忠心耿耿的呀!說句不太好意思的話,三奶奶將奴婢幾個派過來也是認可了咱們的忠心、能力。”
一旁的阿月接過話,說:“奴婢們對國公府忠心耿耿,您也是國公府的主子啊!自從奴婢幾個被分派過來,就真心實意把您當成一輩子的主子!阿雲和阿霧也是因為過年的緣故,特意採摘了新鮮的臘梅送過來,想讓表姑娘瞧了花心情更好一些。”
之前一直低著頭的阿霧小聲說:“表姑娘,昨天我和阿雲進屋的時候,米寶兒一直在屋子裡的。防賊似地盯著我們,我們又怎麼可能偷東西呢?倒是……倒是米寶兒和阿雲一直不合……”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偷了姑娘的東西冤枉她?”米寶兒狠狠一跺腳。
這四個丫鬟,軟的,硬的,暗示的,還有個哭得梨花帶雨。真是什麼都讓她們說了。反觀自己這邊的人,米寶兒只會大喊大嚷……
方瑾枝吸了吸鼻子,有些驚慌地說:“我、我不知道……”
阿星垂了垂眉眼,原本準備繼續說下去的話也打住了。
“阿雲,你別哭了。”方瑾枝從鼓凳上跳下來,走到阿雲面前,有些猶豫地說:“我又沒說是你偷的。”
“姑娘!難道您真信了她的話,以為是我拿了您的東西?”聽了方瑾枝的話,米寶兒也哭了。她哭起來不像阿雲那麼隱忍,“嗚嗚嗚”地出聲哭,沒幾聲呢,就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了。
“別哭了,別哭了……”還在梳張台上翻翻找找的鹽寶兒急忙趕過來安慰她。
方瑾枝不高興了。她摔了手中的空盒子,十分生氣地說:“好哇!明明是我丟了東西,你們兩個還在給我添煩!我都沒哭,你們就哭哭哭!”
她說完,直接轉身爬上鼓凳,伏在梳妝檯上啼哭。
“哎呀呀,姑娘別哭,別哭!”衛媽媽急忙過去拍著方瑾枝的脊背安慰她。
阿雲先不哭了,可是那樣子還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米寶兒也在鹽寶兒的拉扯下停了哭,可是那豆大的眼淚還是一顆一顆從眼眶裡掉出來。
阿星站起來,對著幾個小丫鬟說:“真是沒規矩的,大年初一就這麼惹表姑娘不痛快,還不都退下!”
阿雲和阿霧先出了屋。米寶兒也被鹽寶兒拽出了屋。阿星和阿月留在屋子裡,一邊安慰著方瑾枝,一邊又在梳妝檯上翻找。
“出去!都出去!”方瑾枝哭著摔了梳妝檯上的幾件首飾,精緻的素色珠花嘩啦啦落了一地。她還嫌不夠,順手將一套茶壺打翻,瓷器碎了一地。
方瑾枝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悶了一天,等到半下午的時候衛媽媽急匆匆趕過來,有些驚訝地說:“姑娘,剛剛來了個婆子把阿雲和阿霧都領走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嗯。”方瑾枝應了一聲,有些失神地望著窗口花瓶里的臘梅。臘梅放了一夜又大半日,有些蔫了。
晚膳後,方瑾枝被三奶奶留了下來。
“本來見你身邊伺候的丫鬟不夠用,才指派了幾個過去給你使喚。但是聽說阿雲和阿霧這兩個小的不太懂事,居然在你面前哭哭啼啼的。這樣的丫鬟留在你身邊也沒什麼用處,我把她們指派到別處了。”三奶奶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至於方瑾枝丟了東西的事兒,她隻字沒提——等著方瑾枝自己告狀呢。
她不提,方瑾枝也不提。
方瑾枝嘆了口氣,有些為難地說:“其實我很喜歡阿雲和阿霧的。她們是從三舅母這兒出來的,一言一行都比我身邊的那倆丫鬟合規矩。”
“唉!”方瑾枝苦著臉嘆了口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阿雲、阿霧和我身邊那兩個丫鬟相處不好。暗地裡沒少鬥嘴,這回還吵到我面前來了。三舅母不知道,我身邊的那兩個小丫鬟,鹽寶兒是衛媽媽的女兒,米寶兒是喬媽媽的女兒。喬媽媽和衛媽媽一樣都是我的奶娘,可是她去世了……”
方瑾枝吸了吸鼻子,小聲說:“米寶兒和我一樣都是沒有娘親的孩子……”
說著說著,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掉下來。她哭得時候不像別的小孩子整張臉皺巴巴的,反而五官更有伸展開來的意思。尤其是那一對大眼睛,整得格外大,就那麼望著你。讓你清楚看見淚珠兒是怎麼在她的眼底氤氳、醞釀、凝聚,再滾落下來。
縱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瞧著也忍不住把她摟在懷裡心疼。
“哎呦,這好好的怎麼哭了。”三奶奶急忙把方瑾枝摟在懷裡,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後背。畢竟是為人母的,瞧著她還這么小就沒有母親,三奶奶不由動了那麼一絲惻隱之心。
方瑾枝努力忍了哭腔,用一雙淚眼望著三奶奶,說:“三舅母,您別罰阿雲和阿霧行嗎?瑾枝喜歡她們呢。”
“好好好,不罰不罰!她們兩個好命,有咱們心善的瑾枝求情。”三奶奶從丫鬟手中接過錦帕,小心翼翼地給方瑾枝擦著眼淚。
她微笑著說:“咱們瑾枝是好孩子,不哭了。至於你身邊的那個丫鬟,既然也那麼可憐。咱們瑾枝也不罰她了好不好?”
“好!”方瑾枝笑著重重點頭。
站在三奶奶身後的丫鬟眉眼不變,心裡卻是明白。倘若是四姑娘或者六姑娘身邊的丫鬟闖了禍,三奶奶是一定會教導她們獎罰分明,更會強調主僕有別。她有些憐憫地瞟了一眼正開開心心吃甜品的方瑾枝。畢竟不是親生的女兒,三奶奶怎麼可能好好教她。
方瑾枝回去的路上正好撞見了陸子坤,他一臉又是生氣又是委屈的神情悶頭往前走。
“坤哥兒,您慢點!可別摔了!”他身後的奶娘在後面追著。
奶娘畢竟是大人,總算是追上了陸子坤。她忙摟住他,心疼地說:“奶娘知道咱們坤哥兒受委屈了……”
“哼!”陸子坤紅著眼睛,“憑什麼說是我拉著十一哥幹壞事!換酒明明是他的主意……”
“奶娘知道,奶娘知道……”奶娘將他摟在懷裡細細安慰著。陸子坤不過剛六歲,十一少爺陸無磯還要比他年長兩歲。平時也都是陸無磯拉著這個小弟弟橫行霸道。可是一出了事兒,就都是陸子坤的不是了。誰叫他是庶出呢……
可這實話,奶娘不能跟他說啊。
陸子坤甩開奶娘的手,一轉身就看見不遠處的方瑾枝站在那兒。他明顯愣了一下,臉上有些不自在。輕輕“哼”了一聲,從她身旁跑開。
剛剛他與奶娘說的話,方瑾枝也都聽見了。方瑾枝偏過頭望著跟在身後的衛媽媽,問道:“媽媽是不是說過十二表哥的生母不在了?”
“是,在生他的時候難產去了。聽說身前頗得姑娘的五舅舅寵愛,為人也不錯。所以坤哥兒自小被當成嫡出的哥兒養著。可惜啊,庶出終究是庶出。”衛媽媽嘆了口氣,把方瑾枝抱起來,“姑娘管他怎麼樣。咱們回去,別讓風吹著了。”
方瑾枝點點頭,任由衛媽媽抱著回去。她一路上沉默不語,直到回去了還在想著陸子坤的事情。米寶兒站在了她身邊,她都沒發現。
“姑娘,您要是嫌棄米寶兒了,那奴婢還是回家吧。奴婢也想娘和弟弟妹妹了!”米寶兒鼓著腮幫子,滿臉的不捨得,可還故意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
“真要走?”方瑾枝偏著頭,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打量著她。
米寶兒低著頭不吭聲。
“那行吧,”方瑾枝故意說,“回家以後替我跟喬媽媽問好。”
米寶兒睜大了眼睛,驚慌地說:“姑娘,您真趕我走啊?”
躲在門外偷聽的鹽寶兒衝進來,擰了一把米寶兒,貼著她耳朵小聲說:“能不能懂點事,別給姑娘添亂了!”
方瑾枝忍不住笑,說:“回去幫我問問喬媽媽休養好了沒,吳媽媽那裡指不定還要她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