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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硯怔住了。
過了很久,他都沒反應過來。
楚懷川開始防著長公主?為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即使是前世,這也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難不成有什麼誤會?長公主向來是個多疑又警惕的,或許她前世也曾懷疑過只是沒有對陸無硯說?
陸無硯望向長公主,正色問:“母親何出此言,是誰說了什麼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長公主淡淡地說:“沒有,沒人挑撥,也沒發生什麼事兒。”
“那是?”陸無硯疑惑地望著長公主。
長公主輕輕笑了一下,“若母親說只是直覺呢?”
陸無硯蹙眉,沉默下來。
前世與今生最大的區別,就是劉明恕的出現使得楚懷川的身體日益好了起來。
出了長公主別院,陸無硯直接去了封家。直到暮色四合,他才匆匆離開,跨上駿馬往溫國公府奔去。
陸無硯回到垂鞘院的時候已經是亥時過了兩刻。
“瑾枝用過晚膳嗎?睡了嗎?”他一邊往淨室走,一邊問入茶。
“三少奶奶本來要等著您一起用晚膳的,實在是太晚了,奴婢才勸她先吃。眼下剛剛歇下。”
“嗯,別吵醒她。”
陸無硯剛要進淨室,入茶急忙問:“您吃過了嗎?要不要準備晚膳?”
“不用。”
入茶就不再問,規矩地退下。
陸無硯奔波了一天,實在是有些累,就在池子裡多泡了一會兒。等到他披上寬袍從淨室里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方瑾枝坐在一個鼓凳上等著他。她半睜著眼睛望著淨室的門,困眯眯的。
陸無硯愣了一下,才走過去,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將她拉起來,他坐在鼓凳上,將方瑾枝抱在懷裡。
“不是睡下了嗎?怎麼來這裡了?”
方瑾枝打了個哈欠,腦袋一歪,靠在陸無硯的懷裡,帶著點睏倦地說:“睡下了呀,我在夢遊嘞!”
“你啊……”陸無硯失笑地點了點她的鼻尖,然後將她抱起來,又取了一旁的寬袍將她裹著。
“我不冷呢。”方瑾枝抗議。
“聽話,夜裡的風很涼。”陸無硯全然不顧她的抗議,將她的小臉蛋也一併埋進了袍子裡。
陸無硯一路將方瑾枝抱回寢屋裡,望著擺好的飯菜不由愣了一下。
方瑾枝扯下披在身上的袍子,軟趴趴地縮在一旁的藤椅里,眯著眼睛說:“連夜趕回來一定又沒吃東西,我得看著你!”
“嗯。”陸無硯垂眸應了一聲,坐在桌前吃飯。他嘗了一口就近的一碟小菜,立刻嘗出來不是入熏的手藝。
不是入熏做的,那只能是方瑾枝做的。
陸無硯嘴角便帶了幾分笑意,仔細吃每一道菜。
偶爾,抬眸望一眼坐在對面的方瑾枝。
方瑾枝困頓急了,一雙大眼睛眯成了一條fèng,雙肩下垂,向來挺著的脊背也微微彎了一些。
她的頭,一下、一下又一下輕輕地點著。
終於,一頭朝前栽了過去。
第135章 為夫
陸無硯與她之間隔了張八仙桌, 並且方瑾枝窩著的藤椅離桌子還要稍遠一些,所以方瑾枝一頭朝前栽去的時候,陸無硯根本沒來得及過去扶她一把,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栽過去。
他急忙放下筷子,將她扶起來。
方瑾枝揉著眉頭哼唧了兩聲, 她迷茫地望著陸無硯,嘟嘟囔囔:“你推我幹嘛呀?”
陸無硯一愣,笑了,“我的姑奶奶,我哪敢推你。”
陸無硯忙將人扶到藤椅上, 拿開她的手,瞧著她的額頭,的確是紅了一塊。他輕輕吹了一下,又用掌心覆在她的額頭,動作輕柔地一下下揉著。
“疼不?”
方瑾枝眨了兩下眼睛, 徹底清醒過來。
她掰了一下陸無硯擋著她視線的手腕,歪著頭去望八仙桌,立刻皺了眉,不高興地質問:“你怎地吃了那麼多?”
那不是因為她親自下廚做的嗎!
陸無硯沉默了半天,才溫和地問:“不是你準備的晚膳, 又讓我吃的嗎?”
“那我又沒讓你吃這麼多呀!你一向飯量都小的,現在都這麼晚了,你吃這麼多會不消食的!”方瑾枝眉頭皺得更深,竟是真生氣了。
“……是, 夫人教訓的對,為夫謹記。”陸無硯微微彎腰頷首,十分認真。
方瑾枝歪著頭,仔細地瞧了瞧陸無硯的表情,才自我反省:“也是我不好,忘了叮囑你,擺盤又多了點……”
她又去摸了摸陸無硯的肚子,自言自語地說:“可不能現在就睡覺的。”
陸無硯垂眸,凝望彎著腰的方瑾枝。
她已經梳洗過了,髮髻放了下來,柔順地披在肩上,隨著她細小的動作,若水波潺潺。那雙剪灩明眸半垂著,投下兩道彎彎的月影。屋子裡的燭光暖融融地投在她臉頰,只在鼻尖堆出一抹光,難得讓她向來俏麗明艷的容顏多了絲濃濃的溫柔。
白皙的玉頸之下,陰影藏在交疊的湘色衣領里。
陸無硯眸光漸深,緩緩道:“為夫的確需要消食。”
方瑾枝就抬起頭仰望著他,“要出去走一走嗎?”
她用那雙眼睛望著他的時候,整個屋子都明亮起來。
“這還要夫人的幫忙……”
陸無硯輕輕一拉就將方瑾枝拉起來,直接將她抱起來,大步朝著拔步床走去。
方瑾枝一怔,立刻雙手抵在陸無硯的胸口,抗議:“天都快要亮啦!不睡覺了嗎!”
“嗯。”
嗯?嗯什麼嗯?
還沒等方瑾枝想明白呢,陸無硯已經將她輕輕放在了床上,一手控住她抵在胸口的手腕,一手解開她的衣服。
落下一個又一個輕柔而滾熱的吻。
氣息漸紊。
陸無硯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耳畔低低安慰:“別怕,不會再疼了。”
拔步床輕輕晃動,伴著急促的喘息和溢出的嬌吟,描著鴛鴦的錦被從床上垂下一角,緊接著一隻小巧的小腳踢了兩下,那半垂的鴛鴦被便整個落下來,覆上兩雙擺在床前的軟緞鞋上。
是沒那麼疼了,或者說不是一直疼了。
可是累呀!
方瑾枝帶著哭腔地低聲求他:“好了,好了,不要了……求你了,三哥哥……”
陸無硯帶著笑意地吻上她的眼睛,問:“叫我什麼?”
“無硯……”
……
當陸無硯終於放開她的時候,方瑾枝整個人軟綿綿,又累又倦,合著眼睛不願再動。
陸無硯下了床,從雙開門的矮櫃裡抱出一床新被子蓋在方瑾枝的身上,這才出去吩咐入茶和入熏將晚膳收下去,而他則是去了淨室,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天都快要亮了。
望著呼吸綿長、睡得正香的方瑾枝,陸無硯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側,以免吵了她。
還沒等他所有動作呢,方瑾枝已經習慣性地翻了個身,從錦被裡探出一隻軟玉般的小手在身側摸了摸,直到摸到陸無硯的胸膛,她眉眼、嘴角一併彎起來。她湊過去,整個人鑽進陸無硯的懷裡。
陸無硯一直沒動,就這樣溫柔地望著她。待她終於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再亂動了,他才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第二日,就算是一向早起的方瑾枝也沒能醒來。白日暖暖的光透過窗紙,照進屋子裡,卻被垂著的錦鯉戲水的紅色床幔隔著,擾不到內里相依而眠的兩個人。
安靜的拔步床里,忽然響起一陣細小的聲音,只一聲便歇了,過了一會兒又開始響起來。
方瑾枝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醒過來。
在方瑾枝睜開眼的那一刻,陸無硯也睜開了眼睛。方瑾枝趴在他懷裡,仰著頭望向他,小聲說:“好餓……”
入熏早就將早膳準備好了,曉得兩人要晚起,她一直在廚房裡守著,將早膳溫著。等陸無硯喊的時候,急忙讓入茶幫忙將飯菜送了過去。
陸無硯在的時候,米寶兒、鹽寶兒,還有新來的夭夭和灼灼不可以進屋的——可是方瑾枝悄悄立下的規矩。
說是早膳,可這時辰已到了用午膳的點。兩個人吃了東西,陸無硯就到書房裡看書去了,而方瑾枝則要按照慣先處理一些府里的事情。
等她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就捧著繡筐去書房找陸無硯。
陸無硯坐在一把交椅里看一卷書,方瑾枝就窩到他對面的羅漢床上繼續做昨天沒做完的襪子。
陸無硯將書合上,放在一旁,又順手從身後的架子上抽了一本出來,還未打開,先望著對面認真做針線活的方瑾枝,說:“府里的事情若是處理不過來,又或者嫌麻煩,可以讓大嫂幫著你。”
聞言,方瑾枝想了想。府里的大少奶奶薛氏出身名門,她比方瑾枝大了十二歲,如今更是孕有二子一女,既鎮得住下人,又是個友善寬厚的,若是讓她幫忙管家自然是好的。
可……
管家這種事兒,哪能隨便讓人幫忙?再者說,若真是讓她幫忙管家,她就算表面上答應了,也未必十足十地盡心。畢竟,她是二房的人。
方瑾枝古怪地看了陸無硯一眼。
陸無硯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瑾枝,你喜歡管家嗎?”
“這和喜歡有關係嗎?”方瑾枝反問。
“你只回答我喜不喜歡。”
方瑾枝想了想,才搖搖頭:“比起來,我更喜歡吃喝玩樂……”
陸無硯便沒有再說話,翻開手裡的書卷,開始看書。
方瑾枝也沒有多想,繼續繡著手裡的活兒——襪子腳心處的豬。
書房裡安安靜靜的。
“選一種花。”陸無硯仍在看書,沒有抬頭,忽然出聲。
方瑾枝繼續繡著手裡的圖樣,隨口說:“芍藥。”
“嗯。”陸無硯應了一聲,繼續看書。
直到暮色四合,從窗外照進來的光暗了一些,陸無硯才將手裡的書合上。
他上半身微微向後倚靠著,靜靜凝望著坐在對面的方瑾枝。
她垂著一條腿坐在羅漢床上,露出緞子鞋的一個肩來,系在胸口的亮妃色綢帶一直垂下來,垂到地上。
陸無硯凝望了她許久。
待天色俞暗的時候,陸無硯才打破一片寧靜,輕聲說道:“別繡了,小心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