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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瑾枝不由想起安安來。
兩個妹妹因為從小的生活環境與常人不同,導致了她們兩個的性格十分內向。雖然這兩年已經改變了不少,可是她們細膩、敏感的內向性格還是改不掉的。
安安比平平更要安靜、內向一樣。
想到安安怯生生的小模樣來,方瑾枝心裡又是一陣心疼。明日最好的結果,也不可能讓安安成為健全人。
方瑾枝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安安獨臂的模樣來。她本來就是那樣內向的性格,若以後失了一條胳膊,又該怎麼辦呢?
可是一想到死去的顧望,方瑾枝又覺得安安就算是獨臂也總好過死去。
方瑾枝根本不敢想若安安意外去了,該怎麼辦……
心煩意亂。
“三少奶奶,您的水。”夭夭把溫水端了過來。
方瑾枝只是抿了一小口,就把杯子放了下來。
“回去吧。”她慢慢站起來,往回走。一想到兩個妹妹,她心裡煩得很,哪裡還有心情賞什麼花。
夭夭和灼灼都明白方瑾枝心煩,兩個小丫鬟對視一眼,也不吵她,安靜地扶著她往回走。
上樓梯的時候,方瑾枝忽然“哎呀”一聲。
她有些驚訝地低頭,望向自己的小丨腹。就在剛剛,肚子裡的那個小傢伙好像踢了她一腳!
方瑾枝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上小傢伙剛剛踢的地方。然後她肚子裡的那個小傢伙好像感覺到了她的手掌,竟然又踢了她一腳。
方瑾枝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他的小腳丫。
她的心裡頓時爬上絲絲縷縷的新奇喜悅。這種喜悅是新奇的,也是甜蜜的。
方瑾枝回到屋子裡以後,也一直沉浸在這種新奇的喜悅里,她坐在梳妝檯前的鼓凳上,仔仔細細摸上自己的肚子,想要再抓住小傢伙的小腳丫。
然而,肚子裡的那個小傢伙好像睡著了一樣,再不肯踢她了。
方瑾枝輕輕拍了他一下,“哼,等你出來了,我還不是想怎麼抓你的腳怎麼抓!”
她翻開抽屜,將裡面的一個錦盒拿出來。
錦盒打開,裡面是幾件小東西。一道祈求平安的桃木符,一個沒有核桃大的木雕小馬。那道桃木符是當初靜憶師太綁在紅綢上系在菩提樹上的那一個,方瑾枝悄悄將它收了起來,打算等肚子裡的小傢伙出生以後,讓他隨身帶著。而另外的那個小木馬,則是平平和安安親手雕出來的。
雕工雖然不甚精湛,卻也十分了不得。兩個小姑娘為了雕這個小東西,學了好久,不知道廢了多少個,才雕出了這個像模像樣的來。
陸無硯傍晚的時候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盞紅蓮戲魚花燈。
“怎麼拿了這個?”方瑾枝將花燈舉起來,迎著蠟燭瞧著花燈上的紋路。花燈上的紋路若隱若現的,映著燈光才能看清上面的雙魚戲蓮圖。
“今天七夕啊。”陸無硯從方瑾枝身後抱住她,又將下巴抵在方瑾枝的肩窩。
方瑾枝有些恍然。
“那咱們去……”方瑾枝把後半句話給吞了回去。
她想出去玩,想去逛燈會、猜燈謎,在熱鬧的夜市里吃好多好多的小吃!
可是……
方瑾枝低著頭,有些沮喪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她現在只要走得時間久一會兒,雙腳就會腫起來,而且身上疲憊得很。
她不能去熱鬧的地方,以防被推擠。
夜市里那些誘人的小食也不能吃。
方瑾枝重重嘆了口氣,加大了力氣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賭氣地說:“小東西,你娘親為你犧牲可大啦!等你長大了可得好好寵我!”
陸無硯笑著將方瑾枝的手握在寬大的掌心裡,道:“人家都是父母疼愛子女,哪裡有你這樣要孩子反過來疼你的。若說孝敬倒也勉強可以,寵你這個說法可不太對。”
“怎麼不對了?”方瑾枝轉過身來望著陸無硯。
“我就要他寵著我,到時候一個大的你,一個小的他,一起來寵著我!”方瑾枝笑起來,唇畔的梨渦深陷,臉頰上洋溢著一種任性式的幸福。
“好好好,”陸無硯認真點頭,“我和他一起寵著你,若他不寵你,我便連著他那一份,雙倍寵著你。”
方瑾枝笑得偎在陸無硯的懷裡。
如今方瑾枝行走的時候,低下頭都看不見自己的腳,也不能彎腰。她身邊的很多事兒,就由陸無硯親手操辦。
本來伺候方瑾枝的那些事情,應該由方瑾枝身邊的那幾個丫鬟來做。方瑾枝是對那些丫鬟放心的,可陸無硯卻不放心。
他誰也不放心,只有自己親手來才放心。
陸無硯扶著方瑾枝小心翼翼地走進溫泉池裡,為了不讓她摔著,扶著她的手一直都沒鬆開。
他掬起一捧溫水輕輕為方瑾枝擦拭著身子,問:“一會兒想吃什麼宵夜?”
方瑾枝想了好一會兒,才說:“玉尖面、糖蒸蘇酪和茭瓜餡小餃兒!”
“好,扶著高腳桌不要亂走動,我去給你拿衣服。”陸無硯仔細吩咐。
方瑾枝擰著個眉頭,“摔不了的!”
“這裡濕。”陸無硯不由分說地將方瑾枝的一雙手摁在了高腳桌上,讓她扶好。
看著陸無硯走向一旁的衣櫥去給她拿衣服,方瑾枝小聲埋怨了幾聲他的過分緊張。只是她雖然嘴裡埋怨著陸無硯,望著他的目光卻是帶著閃爍的溫柔甜蜜。
陸無硯將一套方瑾枝的衣服抱來放在高腳桌上,拿起水色的抹胸給方瑾枝穿上。
系帶的時候,陸無硯的動作一頓。
“怎麼了?”方瑾枝轉過頭望著他。
“衣服小了。”陸無硯停頓了一下,又改了口,“不,是變大了。”
他將給方瑾枝穿了一半的抹胸拿下來,目光落在了方瑾枝雪白飽滿的胸口上。
那一對小桃子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變成了一對柚子。
瞧出陸無硯黑眸中的異樣,方瑾枝立刻抬起雙臂抱住柔軟的胸口,警惕地盯著陸無硯,警告:“不許打壞主意!”
陸無硯的目光已經下移,落在了方瑾枝的肚子上。
他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不悅來。
方瑾枝詫異地瞧著他臉上的情緒變化,猜不透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陸無硯抬起頭來,嚴肅地看著方瑾枝,十分認真地說:“我改主意了,必須請辱娘。”
“為什麼呀?不是都說好不請辱娘了嗎?我們親自照顧他的呀!”方瑾枝睜大了眼睛,不解地望著陸無硯。
陸無硯一字一頓地說:“只有我能吃!”
不管是核桃還是桃子,亦或是柚子,只有他能吃!
方瑾枝愣愣望著陸無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的臉上頓時飄起一抹緋紅來,有些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簡直……簡直無理取鬧嘛!”
陸無硯望著方瑾枝的眸中異色越來越濃。
方瑾枝頓覺不好,急忙轉過身去。也不管什麼抹胸了,只拿起中衣就把身子裹了起來。
“咳。”陸無硯輕咳了一聲,從方瑾枝手中搶過系帶,仔細給她系好。
他輕輕颳了一下方瑾枝的鼻尖,“別這麼防著我,我知道你現在辛苦。”
他又指責地看了一眼方瑾枝的肚子,道:“生這一個就打住,再不許生了!”
生個孩子,竟然要近一年不能碰方瑾枝,這種美人在懷,卻吃不得、碰不得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更何況還是等了兩輩子,喜歡到了骨子裡的妻子。
陸無硯心裡下定了決心,等方瑾枝現在肚子裡的這個小傢伙出生以後,就再不許方瑾枝生第二個、第三個孩子了!
方瑾枝忍著笑,故意說:“我偏要生,還要再生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呢!”
她揚了揚小下巴,得意洋洋地說:“我就喜歡看見某人半夜獨跑淨室的樣子。”
看著方瑾枝這個小樣子,陸無硯恨得牙痒痒,他抓起方瑾枝的一雙手,捧在掌心裡。方瑾枝的這雙小手絲毫沒有被懷孕影響到,還是宛如少女時一樣嬌嬌嫩嫩,又白若皚雪。
陸無硯將她的這一雙手慢慢握緊,意味不明地說:“夫人這雙手好像已經閒了很久很久……”
方瑾枝微怔,立刻明白了陸無硯的意思。她抽出自己的手,忙說:“我要回去吃宵夜了!”
她轉身往外走,陸無硯急忙含笑追了上去,牽起她的手,將她護在臂彎里。
天色已黑,他不放心她獨行。
……
方瑾枝已經過了吃東西或者聞到食物味道就會想吐的時期,如今她的孕期反應變成了容易疲憊和嗜睡。陸無硯交代過,每日早上下人們都不許喊她起來,要讓她睡足。
而第二天一早,方瑾枝卻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
她是側躺著睡著的,陸無硯在她身後抱著她。
方瑾枝如今大著肚子,翻身比較不容易。她慢慢地一點一點轉身,朝向身後的陸無硯。
自從方瑾枝有孕以後,陸無硯夜裡變得更加警惕。方瑾枝一翻身的時候,他就醒了過來。他還沒有睜開眼睛,便扶著方瑾枝,幫著她翻身。
陸無硯合著眼睛,吻了吻方瑾枝的額頭,問:“怎麼醒了?擔心她們兩個?”
方瑾枝小聲“嗯”了一聲,她不願意做最壞的打算,可是這一夜總是夢見兩個妹妹。夢見兩個妹妹的過去,從她們兩個小小的藏在箱子裡開始,一直到現在逐漸開朗起來。
方瑾枝覺得夢裡就快要夢到兩個妹妹的未來了,她不敢夢到兩個妹妹的未來,這才匆匆醒來。
陸無硯睜開眼睛,問:“現在還太早了,你想現在就去入樓看她們嗎?”
方瑾枝雖然心裡記掛著兩個妹妹,還是說:“等天亮了再說吧。”
她把身子往前挪了挪,更加靠近陸無硯一些。她像小時候那樣拽著陸無硯的衣襟,有些無助地說:“無硯,她們兩個會平平安安的,對不對?”
“當然,她們兩個肯定會沒事的。”陸無硯細細安慰著方瑾枝,“我知道你是因為顧望的事情擔心,可是顧希和顧望本來就是給平平、安安分開之前的試驗品。如今又過去了這麼久,劉明恕一定找到了更好的方法。你應該相信劉明恕的醫術,還應該相信平平和安安她們兩個是有福氣的。”
聽著陸無硯的話,方瑾枝的心裡稍微安穩了些。她慢慢閉上眼睛,又小睡了一會兒,等到天光大量的時候才和陸無硯一起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