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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瑾枝挪了挪小身子,從椅子上下來,說:“瑾枝下次來看你們。”

    “好!我們等著你!”大夫人捨不得的摩挲了一陣她的小手,才牽著她往外走。

    大夫人親自送她出去,直到看她上了馬車,才收回戀戀不捨的目光。

    站在遠處的榮國公府撫了撫須,道:“等過了十五,你去一趟溫國公府,把認下這個義女的這事兒辦了。”

    “媳婦兒知道了。”大夫人忙應了。

    榮國公看著行遠的馬車皺了皺眉,又說:“算了,你還是和你母親一道去吧。”

    他想了想,又囑咐:“以後就把這孩子當成府上的娣姐兒對待,切不可讓她受了一點委屈。”

    “是……”

    大夫人雖然口中應著,但是心裡卻不免狐疑。她最近一直想收養一個義女,這是整個榮國公府都知曉的事情。她對這個孩子也是百般的滿意,父親應該知道她定會好好疼愛這個孩子。又何必多此一舉,格外囑咐呢?  

    老太太也有些驚訝地看了榮國公一眼,要知道榮國公並不怎麼管後院的事兒。

    但是大爺的心裡卻是跟明鏡一樣,他明白父親的顧慮。當時太太和大夫人都在後院陪著方瑾枝,並不知曉前院裡的事兒。當時陸無硯對於這個孩子的在意表現得太過明顯,明顯到像是故意暗示他們一般。

    在回溫國公府的馬車上,方瑾枝歪著小腦袋望著一側的陸無硯,問:“三哥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陸無硯合著眼睛倚靠著馬車車壁,沒有吱聲。

    “三哥哥,你就看我一眼嘛。”方瑾枝挪過去,小心翼翼地用手去翻陸無硯的眼皮。

    陸無硯果真看了她一眼,道一句:“醜丫頭”,然後又悠然在在的合上了眼。

    方瑾枝皺著眉,她不高興地說:“我不醜!我、我……不就是腦袋上綁了層紗布嘛!好吧,還缺了兩顆牙。三哥哥,你仔細看看我,不醜的!”

    陸無硯忍不住笑。他將方瑾枝撈起來,讓她面對著自己坐在他的膝上。

    “好,三哥哥仔細看看你。”他果真從方瑾枝的眉眼開始細細打量,瞧得認真。後又認真點了點頭,說:“還是醜丫頭。”  

    方瑾枝擰著眉,使勁兒瞪了陸無硯一眼,小聲嘟囔:“你這人忒小氣,我不就是沖你發了脾氣,又塗了你一臉口水嘛?我都道歉了,也給你擦了臉,還生氣……”

    方瑾枝話音剛落,馬車忽然與什麼磕碰了一下,整個車身晃了一下。方瑾枝小身子一顫,陸無硯及時扶住了她。

    方瑾枝茫然地回頭,陸無硯卻把她的小腦袋摁到自己懷裡,道:“把眼睛閉上不要亂看,緊緊抓著我的衣服,更不要亂動,記住了嗎?”

    “記住了!”方瑾枝使勁兒點了一下頭,左手使勁抓著陸無硯腰際的衣裳,右手纏著紗布不能使出力氣來,便用纖細的小胳膊努力環著陸無硯的腰。

    陸無硯的目光落在旁邊的小桌上。馬車裡備著小方桌,小方桌上還有幾道糕點。這幾道糕點還是方家大夫人特意囑咐廚房做出來的,好讓方瑾枝路上的時候吃著解悶。

    馬車門被猛地踹開,一個蒙面人舉著手裡的匕首跳上來。

    陸無硯的嘴角露出一抹陰冷的笑,他抽出小方桌上一碗蛋羹里的銀匙,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刺入蒙面人的眼中。汩汩的濃稠鮮血從他的眼眶裡湧出來,順著銀匙淌到陸無硯的手上。蒙面人的動作僵在那裡,瞬間的疼痛讓他一時之間連呼喊都來不及。  

    銀光閃過,一柄長刀劈來,那蒙面人的身體立刻一分為二。

    入酒手握刀柄站在後面,她看見陸無硯完好無損才鬆了口氣。

    “這裡不用你管,繼續你的任務。”陸無硯道。

    “是!”入酒看了一眼倒地的屍體,掩飾了眼中的詫異。她立刻轉身,調動早就埋伏好的人手將這些企圖抓住陸無硯的人一網打盡。

    馬車門復又被關上,將外面的光明也攔了下來。馬車裡又變得安靜而昏暗。陸無硯慢慢收回手,他眯著眼睛看著手指上鮮紅的血,然後逐漸靠近唇畔。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仍舊滾燙的濃稠鮮血。

    血腥而熟悉的味道。

    陸無硯的眉一點一點皺起來,清俊的容顏又露出那種痛苦的神色。那種腹中翻江倒海的嘔吐感再一次席捲,他幾乎是用發顫的手捧了茶碗,仔仔細細簌了口,又用錦帕一點一點將嘴角的水漬和手上的血跡抹去。

    他的手又恢復了乾淨,可是他的目光始終凝在自己的手上,好像仍舊可以看見擦不去的血跡。

    “三哥哥……”  

    懷裡的小姑娘呢喃似的輕喚,將陸無硯的思緒抽回。他低頭,望著乖乖縮在他懷裡的方瑾枝。他微微向後傾了傾身,露出方瑾枝緊緊閉著的眼。她濃密的睫毛蜷曲著,投下彎彎的陰影。這個孩子果真聽話的合著眼,並沒有睜開。陸無硯心裡的那種痛楚好像在一點點淡去。

    必須淡去。

    他不能嚇著她。

    “嗯,三哥哥在呢。瑾枝表現得很好。繼續乖乖地閉著眼睛,等一會兒事情都處理好了,咱們就回家。”明明眼中還有並未完全壓下去的痛苦,聲音里已經帶著一絲寵溺的歡愉。正如他平日裡每一次哄著方瑾枝時的語調一般,輕快、悠然、清朗。

    “好!”方瑾枝使勁兒點頭,環著陸無硯腰際的小胳膊越發收緊。

    外面的打鬥聲音逐漸止住了,入酒立在馬車外,稟:“一共四十三人,留下三個活口。其餘蒙面人不是被斬殺就是自盡,無一逃亡。”

    陸無硯抱著方瑾枝下了馬車,他穿過滿地的屍體,走向被捆綁在一處的僅剩三人。

    “說出指使者。”陸無硯停在他們三人稍遠的地方。  

    三個人被繩子緊緊綁著,又讓他們跪在一處。他們都沒有說話,大有英勇赴死的意味。

    陸無硯隨手指了其中一人,然後臨空打了叉。

    打叉,意為剝皮。

    “是!”立在入酒身後的一個十七八的少女,手持一把匕首,走向被陸無硯選中的那個人。那個人的眼裡立刻露出驚恐的眼色,跪在他旁邊的兩個人也都是驚懼不已。

    因為太過害怕,那個被選中的人不停掙扎。少女手中的匕首,也只是在他的頭頂劃出了一道很淺的口子。

    “廢物,讓開。”陸無硯皺眉。

    那個行刑的少女手腕一顫,立刻彎著腰退到一旁。

    陸無硯左手抱著懷裡的方瑾枝,右手直接拔了旁邊一人腰間的佩劍。他抬手,行雲流水般劃了兩下,那個被選中的人頭頂立刻出現兩道交叉的傷口,深淺合宜,皮肉分離,剛剛好。

    早就候在一旁的兩個人愣了一下,她們兩個立刻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摁住那個人,將水銀從他的頭頂上的傷口裡澆灌而下。

    也就是這個時候,這個人才想到喊叫。聲嘶力竭、痛不欲生。  

    陸無硯已經扔了劍,及時轉身捂住了方瑾枝的耳朵。

    眼見著平日的夥伴被生生剝下人皮,另外兩個人早就嚇得癱軟在地。

    “我說!我說!是右相!是右相讓我們活捉你!”

    陸無硯抱著方瑾枝走向馬車。馬車邊的雜糙堆里,開出一朵白色的野花,潔白無瑕。陸無硯彎腰,將它摘下來,插在方瑾枝的發間。

    他抱著方瑾枝上了馬車。

    馬車又一次緩緩朝前行駛,陸無硯才鬆開抱著方瑾枝的手,溫聲說:“事情處理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方瑾枝這才睜開眼。

    她閉了太久的眼睛,一時睜開眼還有不適應,使勁兒眨了兩下才好。她曉得剛剛是有人打鬥,可是三哥哥既然讓她閉著眼睛,就是不想她過問吧?那……她自然不會去問。

    方瑾枝抬手摸了摸發間的小花,問:“三哥哥,你在我頭上戴了什麼?”

    她將發間的小花拿下來,瞧了瞧,稀奇地說:“這麼冷的天兒,它還能活耶!”  

    她又瞧了一會兒,才自己摸索著往發間插。可終究因為看不見,插了幾次都沒插好。陸無硯笑著抬手想要幫她。他剛剛抬起右手,微微頓了一下,還是換了左手,將那朵潔白無瑕的小野花插在方瑾枝的發間。

    陸無硯低眉,細細瞧著膝上的方瑾枝。

    他對乾淨有著極度的要求。然而……乾淨?

    這世上最不乾淨的莫過於他的這一雙手。可是此時他正用這雙手抱著膝上的小姑娘,乾乾淨淨的小姑娘。

    方瑾枝抓了陸無硯的手,她仰起臉,甜甜地笑:“三哥哥的手真好看!”

    “好看?是嗎?”陸無硯目光明暗相替地望著她。

    “是呀!”方瑾枝握著陸無硯的手,把他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握在掌心裡玩。“三哥哥的手比尋常姑娘家的手都要白哩!三哥哥的手指頭好長好長!”

    她拿自己的手指頭跟陸無硯的比較,驚奇地說:“瞧呀,是我的兩倍長呢!”

    望著方瑾枝新奇的模樣,陸無硯的嘴角終於爬上一抹釋然的笑意,暖暖的。  

    “傻孩子。”他探手,揉了揉方瑾枝的頭。

    到了溫國公府,陸無硯將方瑾枝送到她自己的小院門口便離開了,他要回垂鞘院去找長公主議事。

    方瑾枝一進閣樓,就瞧見入茶正在教米寶兒和鹽寶兒繡活。見方瑾枝回來了,三個人同時抬頭望向她。

    “呀,姑娘這是怎麼了!”米寶兒立刻從鼓凳上跳下來,匆匆小跑到方瑾枝面前,有些心驚地望著方瑾枝的額頭。

    入茶和鹽寶兒也一同放下手中的活計,趕過來。

    “沒事兒,沒事兒,不小心磕著了。”方瑾枝連連擺手。

    米寶兒和鹽寶兒的眼珠子又落在方瑾枝纏滿紗布的手上。兩個小丫鬟的眼圈紅紅的,恨不得自己代替方瑾枝受這份罪。她們兩個咬著嘴唇沒有吭聲。若是往常,她們兩個一定會仔細追問方瑾枝她手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這幾日被入茶調。教了一番,已經明白“多嘴多舌”乃下人的一大忌。

    方瑾枝何嘗不知道米寶兒和鹽寶兒兩個是真的關心她?她又對她們兩個說了次自己真的沒事兒,免得她們兩個擔心。  

    方瑾枝眼珠子轉了一圈,並沒有瞧見阿星和阿月,她忙問:“阿星和阿月呢?”

    對於阿星和阿月,方瑾枝一直都沒有放鬆警惕。

    鹽寶兒規規矩矩地說:“回姑娘的話,阿星和阿月在小廚房裡煮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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