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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自從上一次方瑾枝強制性地讓陸無硯戒了服藥,他最近倒也能夠安眠。
可今天他躺在床上許久卻始終不得入眠,他不得不恍然,原來之前是抱著方瑾枝,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香氣才得以安眠。
他面朝外側躺著,凝望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方瑾枝。好似只是這般望著她,眼裡就忍不住帶了一層暖暖的柔意。
方瑾枝走累了,才打著哈欠往床榻去。
“終於能睡了。”陸無硯熄了燈,將方瑾枝軟軟的身子抱在懷裡,那睏倦之意一下子就席捲而來。
陸無硯睡得正香,懷中忽得一空,只覺得方瑾枝仿佛是一下子跳了起來。
“怎麼了?”陸無硯睜開眼,就看見方瑾枝坐在一旁,失魂落魄地用被子包著自己。
“做噩夢了?”陸無硯探手去拉她。
沒拉動。
方瑾枝吞吞吐吐地說:“無硯,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出去一會兒?”
“理由?”陸無硯不由也跟著坐了起來,十分詫異地望著她。
方瑾枝緊緊抿著唇,沒吭聲。
“難不成是消食湯喝多了,尿床了?”陸無硯作勢要去掀方瑾枝的被子。
“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方瑾枝忙壓著被子沒讓陸無硯掀開,“不對!更何況我三歲的時候也已經不尿床了!”
被子雖然沒掀開,可是陸無硯聞到了一絲血腥味兒。他對鮮血的味道總是過分敏感。
他拽著蓋在方瑾枝身上被子的手一頓,抬眼看了方瑾枝一眼,才發現她的臉色得不大正常。
他微微欠身,在方瑾枝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說:“別亂動,在這裡等我。”
陸無硯說完就下床離開,沒過多久,他再回來的時候,雙手端著一個小銅盆,盆里是水汽騰騰的熱水。
他將銅盆放在地上,又轉身出了屋,這次回來的時候,他將懷裡捧著乾淨衣物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辱白色的寢衣上是貼身的衣物,再上面是一條繡著牡丹的淺粉色月事帶。
一件件東西落入方瑾枝眼中,她雙頰上的紅暈不由又多了幾分,她小聲嘟囔著:“我不管,我要一打貼身侍女伺候著……”
陸無硯沒答話,反而說:“別磨蹭,難不成是想讓我幫你洗?”
“才不要……”方瑾枝這才掀開被子下床。
明明前兩個月都無事,沒想到這個月日子竟是提前了……
雖然他們兩個每日連洗澡都是一起洗,可是方瑾枝還是覺得尷尬,她端起銅盆繞到屏風後面去,又將陸無硯為她拿過來的衣物也一併拿過去。
清洗的時候,方瑾枝望著屏風上映出陸無硯換被褥的身影,她儘量讓水聲微小。
在系月事帶的時候,方瑾枝一想到這東西是陸無硯從衣櫥里給她翻出來,她心裡就有些不自然。
她將衣服換好,走回床榻時,陸無硯已經將被褥換了一套新的,正彎著腰整理被子。
他身上的寢衣很薄,貼在身上,鏤刻出他挺拔的身軀。
方瑾枝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背上,撒嬌著說:“無硯,我五歲的時候你就說要多挑兩個侍女過來,我這馬上都要十五了,你怎麼還沒挑好……”
陸無硯坐下,順勢將方瑾枝抱在膝上,笑著說:“怎麼,我照顧你不好?”
“好呀,可是我怕你累著呀。免得你要說……”方瑾枝坐直了身子,學著陸無硯的語氣,道:“反正照顧你一個已經夠麻煩了,實在不想再多照顧一個孩子……”
“你啊……”
陸無硯想了想,如今方瑾枝以前身邊的下人都被她攆了,不說在垂鞘院的時候,就說方瑾枝在府里行走的時候,身邊伺候的人的確是太少了。就如今日忽然下雨,入茶回來給她取雨具,那邊都沒能留一個候著她。
“知道了,明天就給你好好挑幾個。”
許是睡得太晚,方瑾枝和陸無硯兩個人第二天都醒得比以往要遲一些。
入茶在外面連連扣門,帶著點焦急和不安。若不是真的有十分急迫的事情,入茶是從來都不會將睡著的陸無硯吵醒。
第123章 醒來
“何事?”陸無硯垂眸, 看見懷裡的方瑾枝也揉著眼睛被吵醒了,他的聲音里就不由帶著一絲不耐煩。
入茶自然聽出了陸無硯語氣里的那一絲不悅,她也是沒有辦法, 只好硬著頭皮稟告:“方家大少爺尋到了。”
“哥哥?”方瑾枝一下子清醒過來,“哥哥怎麼了?”
即使是將人尋到了, 入茶也不至於急成這樣,一定是方宗恪出了什麼事情。方瑾枝不由擔心起來。
“是入酒尋到方家大少爺的,尋到人的時候人受了重傷,已經昏迷不醒了……”
方瑾枝匆匆起床,連早膳也不肯吃, 就拉著陸無硯往入樓去。陸無硯無奈,只好讓入熏準備了一屜水晶小籠包放在了馬車上,在路上的時候逼著方瑾枝吃下。
“不知道是誰總是訓人不吃早膳對身體不好。”陸無硯將晶瑩剔透的水晶小籠包遞到了方瑾枝的唇邊。
方瑾枝這才一口一口咬著吃了。
一到了入樓,方瑾枝跟著侍女的指引,急匆匆去安置著方宗恪的房間而去。
方宗恪靜靜躺在床上, 還沒有醒過來,他臉色煞白,還沾著點血跡。
平平和安安正十分擔憂地守在床邊,她們兩個看見方瑾枝過來了,急忙迎了上去。
劉明恕正站在一旁, 在侍女舉起的盆里清洗滿是鮮血的手。
方瑾枝急忙問:“劉先生,我哥哥怎麼樣了?”
“死不了。”
方瑾枝頓時鬆了一口氣,她坐在床邊,仔細去瞧方宗恪的情形, 才發現他的心口似乎被利器剜了一刀,此時已經包紮過了,那鮮血仍舊從白色的紗布透了出來。
方瑾枝摸了一下方宗恪放在一側的手,冰涼冰涼的。
陸無硯走過去,直接將她的手拍開了。
方瑾枝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對上陸無硯那一雙不太高興的眼。方瑾枝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方宗恪不是自己的親哥哥……
她有些無奈地瞪了陸無硯一眼,終究還是沒有再去拉方宗恪的手,而是微微彎著腰,一聲聲輕喚:“哥哥?哥哥?”
方宗恪毫無反應。
陸無硯這才問立在屋子一角的入酒:“在哪裡尋到他的?”
“路邊,就那麼像個死人一樣躺在路邊,要不是我一時興起踢了他一腳,還不能發現是他咧。”入酒大大咧咧地說。
方瑾枝猛地抬頭,不高興地看著入酒,那雙眼睛裡的埋怨就快要溢了出來。
入酒眼珠子轉了一圈兒,匆匆別開了眼。
方瑾枝又問劉明恕:“劉先生,我哥哥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你哥命硬,這點傷死不了。讓他緩一緩,要不了三五日就能醒過來。”
方瑾枝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平平和安安也跟著放下心來。
方宗恪需要靜養,眾人也不再留在屋子裡吵他。方瑾枝將平平和安安拉到一旁,細細問了問她們兩個這段日子過得如何。
自從上一次劉明恕讓方瑾枝將平平和安安帶過來,方瑾枝就讓平平和安安暫時住在了入樓,也算是方便劉明恕隨時查看她們兩個的情況。
許是因為平平和安安之前在溫國公府經過那一次大難,又在海島上無憂無慮生活一段時間的緣故,她們兩個的性子已經開朗了很多,說話的時候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只敢小聲嗡語。
而如今將她們放在入樓,入樓女兒都是一些經歷過苦難的姑娘,又是個個完全忠誠,絕對不會用異樣的目光來看待平平和安安,這使得平平和安安這段時間在入樓里住得還算不錯。
關心了兩個妹妹幾句,方瑾枝就讓她們兩個逕自去玩了。她則是和陸無硯一起去尋了劉明恕,詢問兩個妹妹將來分開的事情。
劉明恕坐在後院的台階上,手裡握著那支紅豆白玉簪,微微出神。
“劉先生?”方瑾枝和陸無硯兩個人走到他身邊。
“五天後會給顧希和顧望動刀。”劉明恕向來言簡意賅,知道方瑾枝想要問什麼事情,索性還沒等她問出口就先說了出來。
方瑾枝心裡一喜,急忙又追問:“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知道。”劉明恕用一方雪白的錦帕將那一支簪子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懷中。
方瑾枝一怔,急忙解釋:“是我太急迫了,還請劉先生不要在意。”
劉明恕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建議你把你哥哥的衣服脫了,看一下。”
“什麼?”方瑾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想了想,才隱約猜測哥哥身上的傷或許很重。
方瑾枝心裡想著方宗恪,卻一時沒注意身旁的陸無硯在聽見劉明恕這般說以後立刻黑了臉。
方瑾枝再次跟劉明恕道謝,才和陸無硯一起往前院去。
經過通往前院的月門時,她有些驚訝地看見平平和安安坐在迴廊里,顧希和顧望立在她們兩個的身邊,幾個人有說有笑。一陣風吹來,將平平和安安的月色的罩紗襦裙的裙角吹起,帶出了幾分柔美。
方瑾枝恍然,平平和安安也十三歲了。
“怎麼不走了?”陸無硯有些詫異地看向方瑾枝。
方瑾枝淺淺地笑起來,“走,我們從花廊這邊走。”
陸無硯順著方瑾枝的目光看了一眼迴廊里的幾個人,瞬間瞭然,便陪著方瑾枝從一旁的小道穿過花廊而去。
方瑾枝和陸無硯重新回到二層方宗恪的房間,她心裡記掛著劉明恕剛剛說的話,可是也知道身邊站了一個黑著臉的人。
方瑾枝伸出手臂環著陸無硯的脖子,讓他微微低著頭,然後她踮著腳尖在他的唇上使勁兒親了兩下,“劉先生那麼說,一定是有什麼大秘密,我就看一眼!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就一眼。”陸無硯實在是受不了方瑾枝這樣溫聲細語地跟他撒嬌。
方瑾枝又獎賞似地在陸無硯的嘴角親了一下,才轉身去方宗恪的床邊坐下。
陸無硯也跟了過去。
方宗恪是穿著衣服的,可是為了方便換藥的緣故,他身上的衣帶並沒有繫上,只是隨意搭在身上。方瑾枝小心翼翼地掀開方宗恪身上的衣服,只一眼,她就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