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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向仍坐在階上的長公主,笑著說:“皇姐,這皇位這皇宮這整個江山送你又如何?可是皇姐有沒有想過從您第一天開始防備朕的時候,朕也會難過?”
楚懷川迅速低頭,掩去眼角的那第一滴淚。
“時辰不早了,皇姐回去歇息吧。”言罷,他轉身,像躲避什麼一樣大步往外走去。
“川兒!”長公主起身,立在階上喊住楚懷川。
她想解釋,可是楚懷川只是腳步微頓之後,又繼續前行,沒有再聽了。看著楚懷川走遠的背影,長公主緩緩跌坐在階上。
她一手養大的孩子是真的長大了。
長公主忽然意識到她很失敗,她沒有經營好與陸申機的夫妻情,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她自以為將楚懷川照顧得很好,卻好像用錯了方式。
她慢慢垂下頭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和疲憊將長公主整個人淹沒。
第167章 服軟
長公主收拾情緒回到宴席時, 宴席已經到了尾聲,不少官員已經離宮。
見她臉色不對,陸申機忙放下酒樽迎了過去。與他同桌的一武將, 酒後笑道:“都和離了,陸將軍還這般關心她作甚!”
陸申機狠狠瞪了他一眼, 才離席去迎長公主。
“怎麼了?”陸申機握住長公主的手,才感覺到她的手冰涼一片。整個人的情緒都不太對。
遠處那些尚未離席的官員都打量過來。
無論何時,只要是長公主在的地方,就總是能吸引到很多目光。
“回去吧。”長公主低著頭,不太想讓別人看見她眼底的疲憊。
陸申機最是明白她高傲慣了, 不會喜歡別人看見她的憔悴,立刻微微側身,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住那些打量的目光,護著她離宮。
縱使這樣,有心人還是發現了長公主的異常, 再微微調查,就知道長公主剛剛與皇帝私下見過。諸人心中各有思量。
長公主別院離皇宮並不遠,是以長公主每次進宮都不是乘坐馬車,而是乘轎。陸申機與她並乘一頂轎子,一起回長公主別院。
坐在轎子裡, 長公主合著眼,倚在陸申機的肩頭,什麼都不想說的樣子。陸申機看她一眼,攬住她的肩頭, 也不發問。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別院。
“到了。”陸申機見長公主沒動,才出聲提醒了一遍。
長公主又靜靜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出轎。回到別院中,她先是問入酒陸無硯和方瑾枝有沒有歇下,才讓下人打了熱水。
今日陸無硯有帶著方瑾枝進宮參加冊封太子的大典,不過冊封儀式舉行過後,陸無硯就帶著方瑾枝回來了,那宮宴並沒有參加。如今方瑾枝懷著身孕,陸無硯和她一樣嬌貴著,不想她受一點疲勞,更不想讓她吃外面的東西。
長公主今日這身宮裝十分厚重,並頭上也頂著一套極沉的鳳冠。侍女給她除去發間的首飾,和脫下她身上繁複的宮裝就要花費一段時間。
陸申機走上前去,屏退了侍女,親自給長公主發間的珠釵寶飾一件一件歇下。如墨長發傾撒而下,陸申機的目光卻微微一凝。
他看一眼垂目的長公主,悄悄將她藏在烏髮里的那一根白髮扯斷。
他的手有點發抖。
長公主卻笑了一下,“拔白頭髮的時候別使那麼大力氣,怪疼的。”
長公主抬手,揉了揉頭側發疼的位置。
陸申機猛地將她抱在懷裡,感官里只剩下濃濃的心疼,他雙臂慢慢收緊,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嵌入自己的懷裡。
“快鬆開,這身宮裝夠憋人了,你再這麼箍著,我要喘不過氣來了。”長公主拍了拍陸申機的背,讓他鬆開。
陸申機這才鬆開她,他有些尷尬地笑了兩下,不太自然地說:“怎麼就突然有了白髮,不習慣……”
在他印象里的楚映司還是那個明艷的女人。白髮這種東西怎麼會和她搭上?
長公主卻不甚在意地笑笑,道:“有什麼可奇怪的,我也不年輕了。”
“怎麼不年輕了?永遠年輕!”陸申機皺著眉,帶著幾分執拗。
“好好好。”長公主笑著答應下來,低著頭解身上的腹圍。
陸申機立了一會兒,默默幫著她將身上的宮裝脫下來,又扶著她走進溫暖的浴桶里。
整個身子泡在熱水裡,長公主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連身上的疲憊也都淡去了不少。
陸申機立在浴桶外面,他微微彎著腰,雙手隨意搭在浴桶邊兒上。他看著長公主的情緒好了一些,才問:“怎麼了?懷川的事情?”
長公主目光滯了滯,才慢慢點頭,又搖了搖頭。
看得陸申機一頭霧水,問:“到底怎麼了?”
長公主嘆了口氣,才說:“只是覺得挺失敗的,很多事情沒有做好,又無意之間傷了身邊的人……”
陸申機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道:“沒錯。”
長公主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蹙眉質問:“不會哄著我點?非要順著我說?”
“是是是,你哪裡失敗了,你十全十美,每件事兒做的都好!”陸申機立刻改了口。
長公主眉頭皺得更深:“陸申機,你撒謊的本事可不怎麼樣。”
“嘿,”陸申機站直了身子,“楚映司,你到底想怎麼地?順著你說不行,逆著你說也不行?”
長公主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棉布,直接扔到陸申機的懷裡,沒好氣地說:“擦背!”
陸申機嘟囔了一聲,才將棉布浸濕,給長公主擦背。
長公主身子前傾,合著眼,趴在浴桶邊兒,露出整個背部任由陸申機給她擦拭。陸申機給她擦了背,又順著她腋下,擦上她的前身。
長公主有些嫌棄地拍開他手裡的帕子,轉過身來,問:“陸大將軍,本宮需要你解惑。”
“願為殿下效勞。”陸申機一邊解衣服一邊說。
“你說,怎麼才是對一個人好?”
“啊?”陸申機解衣服的動作慢下來一瞬,“我對你不好嗎?”
“也就湊合吧。”長公主蹙眉想了一會兒,陸申機的性子和她有些相似之處。她都沒搞明白的事情,問他也問不出什麼效果來。
她又嫌棄地睥了陸申機一眼,“你脫衣服怎麼那麼慢啊?”
她從浴桶里站起來,探手去扯陸申機身上的衣服,又直接將他拽進浴桶里,俯身於上。
陸申機暗想又要被當成發泄工具了……
得,伺候著吧。
第二天用早膳的時候,方瑾枝發覺長公主的目光總是時不時地落在她身上,這讓她有些不自在。
她側過臉給陸無硯使了個眼色,可是陸無硯毫無反應,竟是一點都沒發現。方瑾枝心裡不禁有些苦惱,難道是她多心了?
也是,自從有了身孕以後,她的感覺好像總是過分敏銳了些。
這般想著,她就安心吃起東西來。
“嘗嘗這個,味道還好。”陸無硯夾起一塊梅花蘇卷遞給方瑾枝。
方瑾枝彎著眼睛,情意濃濃地看了陸無硯一眼,才歡喜地將梅花蘇卷吃下,吃完還不忘對陸無硯笑著說:“是好吃!”
她微微湊近陸無硯,似乎又小聲說了一句,引得陸無硯寵溺地垂眸看她一眼。
一直瞧著兩人互動的長公主嘴角不由流露出幾分笑意。
看來她想得不錯。
她和陸申機都是那樣強勢又一意孤行的性子,極少會替別人思考。而陸無硯更是冷僻桀囂,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若是誰會知人心,又會討人歡心,那必定是方瑾枝了啊……
畢竟,連陸無硯那樣怪癖頗多的人都被她完全擒了心。
長公主笑笑,放下手中的筷子。
等到用完了早膳,長公主就把方瑾枝留了下來。
“你說,如何才是對一個人好?如果才能討一個人歡心?”長公主直接問了出來。
她這一問,方瑾枝直接被她問懵了。
她這個婆婆為什麼要問她這個問題?還是長公主想要討誰歡心?難不成是陸申機?
可是方瑾枝她可是個做兒媳的啊!
不過是一小會兒的功夫,方瑾枝心裡划過萬千種思量,心思萬千,十分複雜。
見方瑾枝好半天沒說話,長公主皺著眉問:“有這麼難學嗎?”
方瑾枝心裡“咯噔”一聲。天吶!長公主是真的在跟她學習怎麼對別人,怎麼討好別人!
“也……也不難呀……”方瑾枝斟酌了言語,“想要討一個人歡心那就要對他好呀,而對他好就是……就是真心實意地為他考慮,想他所想,他喜歡什麼就送他什麼,他討厭什麼就替他避開。”
方瑾枝抬起頭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長公主的表情,見她蹙著眉好像在仔細思索她說的話的樣子。
方瑾枝就又說:“只要真心對一個人,他總是會知道的呀!”
長公主想了好一會兒,才問:“如果你做了什麼事情惹得無硯生氣,讓無硯又生氣又難過,那你會怎麼辦?”
方瑾枝眨了眨眼,問:“做錯事了嗎?很嚴重的錯事兒?”
長公主點了點頭,說:“算是吧。”
“道歉呀!”方瑾枝又想了想,“然後再哄哄他!”
“怎麼哄?”
方瑾枝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長公主可是她婆婆呀!她總覺得和她說這個話題有點怪怪的……
可是長公主一直用一種略期待的目光看著她,這讓方瑾枝又不好意思搪塞過去。
方瑾枝並不曉得昨天長公主和楚懷川見面的事情,她自然以為長公主問她這個是和陸申機鬧了矛盾。畢竟長公主和陸申機分分合合這麼多年,如今還是和離的狀態……
方瑾枝也盼著他們和好呀!
她就小聲說:“我會哭……”
“啊?”長公主沒反應過來。
方瑾枝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乾巴巴的道歉會顯得沒有誠意的,那如果我哭了,他就會捨不得了,甚至會反思是不是自己過分了……”
方瑾枝心中忐忑,不知道這麼跟長公主說話對不對。可是她覺得長公主性子太過濃烈,她在陸申機面前肯定從來都沒有服軟過。
她又試探著說:“這個也是分人的,若是母親的話恐怕只是放柔了聲音說話都是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