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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無硯心中仍有疑惑,就算陸佳蒲要親自照顧太子,沒有用那麼多的奶娘。可是偏殿裡怎麼會沒有照看的宮女呢?

    只是如今楚懷川臉色鐵青,陸無硯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問出來。

    楚懷川的確是動了怒,沒多久,他的臉色越來越不好。逐漸變得蒼白,甚至掩住唇,一陣咳嗦。

    長公主、陸申機、陸無硯,還有整個大殿裡的人都驚了。

    楚懷川的舊疾竟是在這個時候覆發了。

    “給陛下拿藥!”長公主吩咐。

    沒多時,小周子就將楚懷川的藥帶了過來,服侍著他吃下。

    這藥是劉明恕特意留下來的,若是楚懷川身體突然不適又引起了舊疾復發時服用。

    楚懷川吃過了藥,又緩和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止了咳。

    長公主親自倒了溫水遞給他,“再喝一些水。”

    她輕聲勸慰:“無論如何,身體是大事。陛下的身體不比常人,切不可動怒。那孩子……也是沒福分。陛下不要太難過了。”  

    “就是,陛下別太憂心了。太子殿下或許有他自己的機緣……”陸申機也勸。

    陸無硯立在一旁沒有說話,這種喪子之痛,豈是別人幾句勸慰就可以釋懷的?更何況,太子是楚懷川唯一的皇子,也是遼國的太子。這個孩子幾乎是被整個朝堂盼了很多年才降生的。

    他的降生為別人帶了那麼多的喜悅,如今這麼快就離開了……

    見楚懷川一直冷了臉不說話,長公主不由又放柔了聲音,就連稱呼也悄悄改了。她說:“川兒,姐明白這種喪子之痛……”

    長公主的話還沒有說完,偏殿裡忽然響起一陣清脆的瓷器碎裂聲,又伴著一個小宮女的驚呼聲。

    楚懷川皺著眉,大怒:“太子剛走,誰在那裡喧譁!拉出去重責五十大板!”

    兩個小宮女匆匆從偏殿那邊跑過來,她們兩個衝進大殿裡,氣喘吁吁地說:“回、回稟陛下,娘娘……娘娘服毒自盡了!”

    “什麼?”楚懷川猛地站起來。  

    他立在原地呆了半晌,才大聲說:“你再給朕說一遍!”

    兩個小宮女顫顫巍巍地跪下,“啟稟陛下,煦貴妃娘娘服毒自盡,人已經沒了……”

    楚懷川推開擋在他身前的長公主,朝著偏殿裡衝過去。

    長公主和陸申機對視一眼,立刻跟了過去。

    陸無硯有些意外,他沒有立刻追過去,而是掃視了一圈整個大殿,仔細瞧著有沒有什麼異樣,又將在場的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記下來。

    等到陸無硯趕到偏殿的時候,偏殿裡跪了一地的小宮女。

    楚懷川坐在床邊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陸佳蒲,陸佳蒲好像睡著了一般安靜地躺在床上,只是她的臉色過分蒼白,已經沒了氣息。

    “太醫請過來了!”小周子尖細的嗓子吼了一聲。

    立刻有四五個太醫魚貫而入,他們想要行禮,被長公主攔下了,“都免了,快去看看娘娘如何了!”

    她又走到楚懷川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讓太醫們給娘娘瞧一瞧。”

    楚懷川木訥地任由長公主把他拉開。

    太醫們探上陸佳蒲的脈搏,又探了她的鼻息。幾個太醫搖搖頭,同時跪下,“娘娘已經去了……”

    “是朕害死了她,享樂也是朕害死的!如果今日朕沒有過來,她會一直陪著享樂,這火便不會燒起來。如果當初朕沒有把雅和交給她照顧,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是朕害死了他們!”楚懷川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來,整個人身子立不穩,朝前栽去。

    “懷川!”陸無硯急忙扶住了他。

    “快,快為陛下診治!”長公主立刻命令跪了一地的太醫。

    陸無硯和陸申機一起扶著楚懷川坐下,讓開地方給那些太醫為楚懷川診治。

    “不行,不能再讓陛下的舊疾反覆,需要回入樓請劉先生過來。”陸無硯道。

    長公主點頭,立刻吩咐入酒回入樓把劉明恕請過來。

    陸無硯擔心劉明恕又萬一不願意過來,特意囑咐了入酒要好言相說。不過入樓離皇宮不算近,等到將劉明恕請回來的時候也需要兩個時辰。在劉明恕沒有被請過來之前,還是需要太醫先開一些方子。  

    第二日一早,朝臣已經得到了消息,陸陸續續往宮中趕來。

    楚懷川又是舊疾復發,自然是誰也不會見。長公主讓陸無硯先好好照顧著他,她和陸申機則是出去應對那些大臣。

    劉明恕這次倒是急忙趕了過來,並沒有忽然鬧起古怪的性子來。他為楚懷川診了脈,不由蹙了眉。

    “真是白為你浪費了那麼多藥材。”他口中這般說,筆下已經開始開方子了。

    等到他寫好方子,陸無硯立刻讓宮女去煎藥。楚懷川的舊疾可怖,陸無硯也不清楚他這次舊疾復發會不會反覆,也沒敢讓劉明恕離開,便將劉明恕留在宮中安頓下來。

    等到宮女煎好了藥,陸無硯看著楚懷川喝下以後,才說:“懷川,你現在不要多想,先休息一會兒。”

    今日長公主和陸無硯竟是把對楚懷的稱呼改了回去,直呼其名,而不是再疏離地喊他“陛下”。

    楚懷川的臉色已經好了一些,他忽然說:“無硯,其實朕有一點恨你。”

    陸無硯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如果當初你沒有善做主張跑出來頂替朕,那該多好。”楚懷川的嘴角慢慢露出笑容。

    楚懷川緩緩轉過頭來看向陸無硯,緩慢而認真地說:“如果你沒有跑出來頂替朕,衛王會殺了朕。如果那樣的話,你不用遭受那些苦難。以皇姐的風格,若朕當時死了,她會直接稱帝。縱使艱辛,也比現在名不正言不順的輔帝長公主要舒暢許多。”

    “而且,若那個時候朕直接死去,便也不用做這麼多年的傀儡皇帝。更不用背負一輩子償還不清的恩情……”

    陸無硯心裡的驚訝慢慢淡去,逐漸演變成一層生氣。他壓著心口的那團火氣,說:“陛下竟是怪無硯當初救了你?陛下是不是還要責怪母親這些年的輔佐?因為這一切讓陛下感覺承擔著無法償還的恩情?”

    陸無硯臉上的表情和語氣逐漸變冷,“當年救陛下,是因為我把陛下當做親人。母親輔佐陛下,更是因為陛下是她的親人。沒人需要陛下償還什麼恩情!”

    悄悄的,陸無硯對楚懷川的稱呼又改回了生疏冷漠的“陛下”。  

    楚懷川看了陸無硯很久,忽然笑了。

    “朕隨口說著玩的,你可別當真哈!”楚懷川咧嘴笑了,他拍了拍陸無硯的肩,“皇姐不容易,日後好好孝敬她罷。”

    楚懷川的笑不過浮於一層的假笑,似乎又變成了往昔那個嬉皮笑臉的他。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無硯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層落寞。

    一瞬間,陸無硯又想起了前世時的楚懷川。

    有的時候陸無硯覺得因為他重生兩世的緣故,比別人都更能看透楚懷川,可是更多的時候,陸無硯也覺得完全看不透楚懷川,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楚懷川打了個哈欠,“朕乏了,你退下吧。”

    他臉上的嘻哈笑意退去,好像又在瞬間又變成了冷漠的年輕帝王。

    陸無硯立在床邊,蹙著眉若有思量地望了楚懷川一眼,還是退了下去。

    ……

    皇帝唯一的皇子夭折,驚動了文武百官。更有宮中耳目傳來陛下舊疾復發的消息。一大早,文武百官都匆匆趕到了宮中。可是誰也沒有能夠看見皇帝,他們這些臣子無一例外地都被長公主擋了回去。  

    倒不是長公主不准這些人見楚懷川,只不過楚懷川情緒不穩,又舊疾復發,實在是不能被吵鬧。

    朝中那些一向主張還政於皇帝的老臣擔心事有蹊蹺,更是懷疑長公主在其中做了手腳要害陛下和太子,他們是一定要見陛下。長公主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將這些人打發。

    朝中官員住的府邸距離皇宮遠近不一,他們得到太子夭折、陛下舊疾復發消息的時間也不同,便陸陸續續地進宮,陸陸續續地離宮。

    秦錦峰行色匆匆地從宮中出來,被他的五弟喊住。

    “哥,你都已經一個月沒回過家了,母親想你想得很,而且家裡出……”秦五郎攔住了秦錦峰。

    “我有點急事,過幾日再回家。這段時日辛苦你照顧家裡了。”秦錦峰一邊說著,一邊繞過秦五郎,朝著一個離開的官員急忙追了過去。

    第179章 駕崩

    秦錦峰是去追他的恩師曹祝源。

    曹祝源正跟著一群沒有見到聖顏的臣子一起離宮, 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又眉頭緊鎖、連連搖頭。

    “恩師,借一步說話。”秦錦峰追上了曹祝源, 把他請到了一旁。  

    “錦峰,你這是有何事?”曹祝源問。

    秦錦峰側目, 待不遠處的幾位臣子和宮女走遠,才壓低了聲音在曹祝源的耳邊說道:“恩師,陛下托學生帶給您一份密旨。”

    曹祝源一怔,有些驚訝地看向秦錦峰,“你見過陛下?”

    秦錦峰微微點頭。

    事關重大, 曹祝源也不敢馬虎,和秦錦峰登上了同一輛馬車。

    ……

    陸無硯退下之後沒多久,楚懷川又開始一陣陣咳嗦,那雪白的帕子上又染了絲絲血跡。

    他招了招手,把小周子喊來:“去請劉先生過來。”

    小周子領了命, 急忙去請劉明恕。

    劉明恕過來以後為楚懷川診了脈,就又開了一道方子,他道:“這道方子不可多用,今日用過一次,方子便扔掉, 不可再用。”

    候在一旁的小周子急忙問:“難道是這道方子的用料太猛,傷身?”  

    對於他的問題,劉明恕懶得回答。他將藥方交給小周子,淡淡道:“親自去煎藥, 盯緊一點,不可有半分馬虎。”

    對於劉明恕這等態度,小周子早就見怪不怪了,他接過了劉明恕遞過來的方子,匆匆去煎藥,不敢有半分馬虎大意。

    楚懷川看了一眼寢殿裡剩下的兩個小宮女,道:“折柳,去把小公主抱過來。今日她也受了驚,朕瞧瞧她。”

    “是。”名喚折柳的宮女匆匆走出去,去將早就被嬤嬤抱回自己殿中的小公主尋來。

    “問枝,去廚房拿一些公主平日裡愛吃的東西,再把她的小木馬也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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