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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這些,他便覺得無比的震顫,似是這整顆心,一下子被脹地滿滿登登。微痛中,卻又流淌著些許柔柔的暖意。他想,他的小寶,果然愛他至深啊。
可下一刻,他又突然回想起她拔刀前,跟他索要的那個許諾。他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到底是何等強烈的心愿,竟能讓她在生死之間,仍然那般的念念不忘。
忽然,他莫名的回想起了冉之宇在路上對他說過的話。一時間,種種念頭浮現在他的腦海,他的眸中閃過了一抹深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如釋重負般的笑了笑。看著洛晨的安靜的睡臉,他輕嘆一聲,罷了,既然她想要,給她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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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洛晨便從昏迷中甦醒了過來。察覺到背上的疼痛,她整張臉都不由得皺在了一起。不過好在,除此之外,倒是再無其他不適。看來,她又度過了一劫。
轉頭間,她看到了斜靠在床邊的坐榻上,正閉眸小憩的冉之宸。
初晨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在他的睫毛下投she出一片陰影。明明是看過無數次的面容,可這一刻,洛晨的目光卻有些恍惚。
她回想起拔刀前他許下的承諾,這一次,她應該可以順利離開了吧。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滋味,或許是期盼了太久,到了真要實現的時候,她反倒是平靜了不少。
趴了一晚的身體有些僵硬不適,可洛晨剛一動彈,又不小心牽動了背上的傷口,頓時疼得發出了一聲悶哼。
這聲音雖小,卻還是驚動了淺眠的冉之宸。只見他身子驀地一震,隨即便醒了過來,待看到甦醒的洛晨時,眼中頓時一亮,回頭向著門外沉聲喝道:“把大夫請來!”
不一會兒,在門外守候了整晚的大夫,聞言踏進了房中,在證實了洛晨已無大礙後,冉之宸一直緊繃的表情,才終於有了些許的柔和。
他伸手撫上洛晨的臉頰,開口欲言,卻聽屬下在外稟告道:“主上,姜皇駕臨。”
冉之宸剛剛柔和了一些的面容,又再次浮上了一抹不悅,“代我稟告姜皇,小寶剛醒,身體尚還虛弱,現在不便見客,還請她回去吧。”
聞言,洛晨有些擔心起來,昨日的刺殺之事,雖不是姜皇所願,但她卻仍有不察之責。冉之宸不悅也是正常,只希望不要太嚴重才好。
洛晨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主上,我想與義母單獨說幾句話,不知可否?”
冉之宸蹙了蹙眉,沉吟片刻後,還是答應了,“時間爀要太久,你現在身子太虛,需要休息。”
洛晨點了點頭。
沒多久,姜皇便被請了進來,冉之宸則依言離開了房間。
房內,看著洛晨蒼白虛弱的樣子,姜皇臉上頓時布滿了擔憂,“身體如何?”
洛晨搖了搖頭,扯出了一抹笑容,“已無大礙。”只是那說話的聲音,卻仍是有氣無力。
見狀,姜皇重重的嘆了口氣,“昨日之事,還真是要多虧你了。我實難想像,若是冉家主在我這裡出了意外,姜國將承受冉家怎樣的怒火。”
看著她後怕不已的模樣,洛晨斟酌片刻,卻還是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陛下,若我今後離開冉家,不知您是否還願收留於我?”
姜皇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此話何意?”
“我已求得主上的一個許諾。想必我現在提出離開,他定會成全的。”
“你這孩子……”姜皇有些啞口無言。她實在沒有想到,洛晨為了冉之宸,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以身擋刀,如此情深,怎還能決心離開。
可看著洛晨堅定的表情,她還是嘆息著說道:“你昨日既然喊了我一聲義母,我又豈能放任女兒不管。更何況,若不是你,姜國此次怕有滅頂之災了。你且記得,無論何時,這裡都會是你的家。”
洛晨心中一顫,眼眶有些發熱。“家”這個字眼,對她來說,實在是莫大的奢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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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洛晨的傷勢漸漸好了起來。
冉之宸如今已離開冉州大半年,這次因為洛晨的受傷,怕是又要在姜國逗留一段時間,因此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無法時時陪在洛晨身邊。
這一日,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冉之宸直到夜裡,才揮退眾屬下,返回了寢室。
洛晨等了冉之宸半天,終於見他回來,頓時眼前一亮。袖袍下的雙手,被她攥的死緊,她已決定了,今日定要將話說出。
冉之宸看著洛晨倚榻而坐,翹首盼他歸的模樣,心下不禁生出了一分愉悅。他將外袍脫下,便欲上榻。卻見此時,她已起身下榻,慢慢跪在了地上。
冉之宸一愣,隨即又想起了什麼,挑眉看向了洛晨。
果然,只聽洛晨低垂著頭,聲音略帶緊張的說道:“主上,你那日許了我一個要求,不知現在是否還算數。”
“自然算數。”冉之宸的眸光帶上了些許深意,“你若有所求,但說無妨。任何要求,我都會答應。”他溫聲說著,還在“任何”兩字上,特意加重了語氣。
在他鼓勵般的話語下,只見洛晨猶豫了片刻,便咬牙說道:“洛晨想脫離冉家,請主上許我自由。”
此言一出,房內的氣氛霎時冷凝。
冉之宸還未展開的笑意,就這般僵在了臉上。半晌,他才終於反應了過來,深深的吸了口氣後,勉力壓制下心中驟然湧起的暴躁,徐徐說道:“你要離開?為何?”
可還未等洛晨回話,便聽他略帶嘲諷的說道:“可是覺得隨我回冉州,不如呆在這姜國,做你的公主?”
洛晨立馬搖頭,便欲解釋,可張開口後,卻又不知該如何說來。她確實是覺得隨他回冉州,不如留在姜國……
只見冉之宸突然垂下眸去,沉聲笑了起來,低啞的聲音迴蕩在房中,直聽得洛晨酸澀不已。
下一刻,笑聲戛然而止,他驀地抬起眸來,目光如炬地看著洛晨,一字一頓的說道:“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
說罷,他一個轉身,拂袖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唉……養了這麼個兒子,讓俺說啥好呢。想娶人家就直說嘛,非要讓人家上趕著來求他。這下悲劇了吧~咳咳~
第五十章:她會回來
秋風蕭瑟,秋雨蕭索。
冉之宸只穿著一身中衣,猛地推門而出後,便投身進了雨幕中。不顧宮人們異樣的眼神,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心中的鬱氣卻越聚越多。
就這樣沒有目的,沒有方向的走了半天。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驟然收住了腳步。
護衛阿威一路跟在他的身後,見他終於停下,連忙拿著手中的斗篷走了上去。可才剛一靠近,便聽冉之宸怒喝一聲:“滾!”
阿威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他跟隨冉之宸多年,還從未見過他這般怒氣外露的樣子。一時間,不由得擔憂不已,可看著冉之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背影,卻又只能進退不得。
冉之宸就這般靜立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久久不語。直到雨勢漸漸停息下來,他才抬起了頭,目光沉凝地看向了深邃的夜空,滿是自嘲的輕嘆了一聲。
在阿威擔憂的目光下,只聽他低啞的嗓音突然傳來:“你說,這世上的女人們,最想要的是什麼?”
這是什麼問題?阿威一愣,不明冉之宸何來此問。疑惑中,他斟酌了片刻,才試探著說道:“女人之事,屬下也不甚了解。但依屬下想來,女人們所求的,無非就是能嫁個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吧。”
話音一落,便聽冉之宸嗤笑了一聲,徐徐說道:“是啊,我之前也是這般認為的。”
之前?那如今呢?阿威疑惑的看著他,可他卻沒再說下去。
“備馬!今日我要徹夜馳騁!”冉之宸驀地轉身,拿起阿威手中的斗篷,一把披在了身上,便向宮外疾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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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山道上,冉之宸一騎飛馬,馳騁奔騰著。
夜幕中,唯有巍巍的群山與婆娑的樹影,在他的身邊一一飛速掠過。儘管寶馬已竭盡了全力,可他卻仍覺不夠般,又是一鞭,狠狠揮下。
寒風吹打在他的臉上,在這種極致的速度中,他才覺得自己心中的那團鬱氣,終於消散了一些,頭腦也逐漸清醒了下來。
與那阿威所言相同,他也一直以為,女人們平生最大的心愿,無非就是能嫁給個如意郎君。可他的小寶,為何就偏偏不同。
之前,他是真的以為她會藉此機會,請求他娶她為妻的。此事雖然不合規矩,麻煩頗多,但他還是決定了要成全於她。甚至這些日子裡,他已經在著手做著各項準備了。只等著她一開口,他便答應下來。在他的預想中,到時她一定會雀躍感動,甚至是喜極而泣的吧。
可沒想到的是,事實竟剛好與此相反。她以命相換的要求,她在生死之間仍念念不忘的事情,不是要嫁給他,而是要離開他!
這可當真是可笑至極!
他突然想起,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想要離開他了。兩年多前,她不是還私自逃跑過一回嗎?
那一次,他原諒了她,也相信了她,之後更是對她寵愛有加。不曾想,原來她想要逃離的念頭,竟是從未停止過。
而與那次不同的是,當初聽聞她逃跑的消息,他更多的是憤怒不解。可這一次,除了這些之外,他竟覺得自己心中的某處軟肉,似是被什麼狠狠地刺了上去。
有那麼一刻,他不禁懷疑起來,她或許根本就不曾將他放在心上。至於她曾經表現出的種種痴慕愛意,也都不過是在逢場作戲而已。
但這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便又被他迅速的否決掉了。
這三年的時光中,他不止一次的在她眼裡,看到過那種無意間流出的濃濃情意。那樣的眼神,絕不似作假。更何況,這次她毫不猶豫的以身擋劍,完全是下意識的本能行為。若說她對他真的無心無情,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