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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佐伊的眼神閃了閃,向後退了一步,像是在掙扎,但最後還是黯然地垂下了眼帘:「我要怎麼做。」
「你知道該怎麼做。」
岩止語氣平靜,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諸如天氣或是時間。
佐伊沉默了,他卻悠然從容得很,仿佛對於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眼神淡淡地掃向了身後的那片漆黑一眼,似乎在笑,但神情並未似剛才那般凌厲或莫測:「看來你的精神很好,一點也不困。」
孟大將軍本欲走了的,但沒想到還是被岩止給發現了,輕嘆了口氣,輕塵倒是鎮定得過分,從容淡定地走了出來,面不改色地看著岩止:「現在困了。」
高深莫測地掃了這個說得仿佛理所當然的孩子一眼,岩止朝她走了過去,英俊的臉上恣意勾勒起一抹淡笑。
輕塵被岩止抱了起來,他給了她一個台階下,此時孟輕塵自然是不敢吭聲了,很自覺地噤了聲,乖乖任由岩止將她帶回西殿。
卷一:王的孩子 034 西域冬災
對岩止來說,佐伊的確是個人才,她有膽識,但卻又不夠有膽識。
頭曼用鬲昆族的安危來脅迫佐伊可以算是這位英明的匈奴王這一生最失敗的決策,像佐伊這樣的棋子,只要內心裡殘存著一絲無助與懦弱,她就永遠逃脫不了做一顆棋子的命運——頭曼的棋子,或是他岩止的棋子。
一個玩弄權勢的政治家,並不惜才,只惜能夠被他操縱的聰明人,她的聰明只需能取悅他就夠了,太多,累贅。
今年的冬季很長,漫長的冬季灰沉沉地,連下了好幾場大雪。
中原人常說瑞雪兆豐年,但對這些西域漠北的遊牧大國來說,卻是一場大災難。大雪凍死了大批大批的牛羊,大量的平民沒能熬過這個冬天。尤其是匈奴與月氏兩國深受其害,大賀城位於兩國疆界,這個冬天一過,面臨的將是接下來很長時間的不安定。
……
單于庭。
單于帳內,虎皮座之上,年過半百的頭曼正坐在那上面,比起去年秋獵之時顯得更加蒼老,身形也漸漸消瘦了過去,就是任何一個大英雄在時間面前也必須落敗。
座下兩側的各部首領都面色凝重,無人發言。
就在此時,帳簾被掀開了,進來的正是銀狐狸容和,風塵僕僕,似乎是剛從馬背上下來的。
一進入單于帳內,容和的腳下一步停歇也沒有,徑直上前行禮:「單于,月氏邊界叛變軍向我們匈奴挑釁了。」
容和奉上了兩封信函,均來自大賀城的方向,一封來自佐伊的密報,一封乃岩止殿下親自執筆的發兵請求。
冬天的大災讓月氏國陷入了混亂,月氏內部發生兵變,叛亂軍要入侵匈奴搶奪領地和資源,第一個遭殃的必然是岩止殿下的領地大賀城!
頭曼迅速掃過一遍佐伊的密信,頓時怒不可遏:「混帳!」
月氏膽敢向他們匈奴帝國挑釁!如今大賀城危在旦夕,月氏軍兵力雄厚,咄咄逼人!
「單于大人,請發兵援助岩止殿下。」容和又上前一步,低聲請示道。
頭曼明顯有些猶豫,座下各部首領更是亂城一團,爭議頗大。
容和乃匈奴帝國的第一軍師,此時說話自然頗具份量,他用低到只有頭曼能聽到的聲音分析道:「佐伊是單于大人您的親信,既然連佐伊都這麼說了,那麼月氏攻打大賀城之事必然不會有假,如今大賀城情勢緊迫,您去年秋獵之上雖賞賜岩止殿下一萬兵力,但岩止殿下所掌握的兵權有限,定是抵擋不住叛亂的月氏軍的入侵。」
況且,連岩止都親自發函請求單于出兵守衛大賀城了,此事必然不會有假!
「圖格,你怎麼看。」頭曼似乎有些動搖,昔日雄風振振的眼睛犀利如獵豹,如今卻有些混沌遲疑。
圖格就站在頭曼的身側,容和在對頭曼說話時,音量拿捏恰當,似乎本就有意讓圖格也聽到剛才他所說的一切。
「父親大人,今年大雪災凍死了無數的戰馬,這裡離兄長大人的大賀城距離甚遠,待我們發兵支援兄長大人,到時我們的兵力也耗損大部分精力,不利於作戰。況且大賀城有一萬精兵鎮守,兄長大人雄才偉略,區區月氏叛亂殘兵,兄長大人一定有辦法對付他們。」
「單于大人……」
「圖格說得有道理,此時發兵支援,精力大耗,區區叛兵不足為懼。」頭曼臉色一沉,話已出口,沒有挽回的餘地,蒼老的身子慢慢起身,在侍女的攙扶下慢慢往下走:「岩止的求援信,退回!」
「單于大人……」
「容和大人,你是不相信父親大人的決斷,還是不相信兄長大人的能力?」年輕的圖格擋在了容和的面前,清俊的臉上滿是傲慢。
無論是圖格還是頭曼,岩止均是他們眼中的一根刺,如今形勢如此嚴峻,休養生息一舉殲滅企圖挑釁匈奴國的月氏軍才是首選,至於岩止和他的大賀城,即使犧牲了也是死得其所,他和他的大賀城為匈奴贏得寶貴的喘息時間,即使他圖格今日不這麼說,父親也會如此選擇。
「是。」容和的臉上看似焦急,但那雙銀灰色的眼睛卻平靜得很!似乎隱隱跳躍著帶笑的精光,越發濃烈。
……
「父親大人那沒有任何回應?」
金碧輝煌的金殿之上,男子高大的身子斜臥著,唇畔含笑,斜斜地向上勾勒起一道性感的弧度,聲線慵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