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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明明是真水和她的丈夫大婚,人們不敬這對新婚夫婦,總敬那老者是做什麼。
收回視線,輕塵看著這對姐弟,倒也覺得古怪:「真水,今日是你的大婚,你不高興嗎?」
真水笑得有些勉強,但還是波瀾不驚,男孩見了,頓時有些埋怨地瞪了眼不明情況的輕塵,倒是被真水扯了扯衣服,男孩才蔫了一樣悶悶地說道:「阿姐說她很高興,勞王妃大人憂心了。」
真水無奈地搖了搖頭,用手去拍了拍正在鬧脾氣的男孩的頭,男孩當即耷拉著腦袋,他可真想不明白,阿姐為什麼處處都在為別人著想,自打阿姐出生起就身負女祭師之責,阿姐以前可漂亮了,部落里多少勇士都喜歡她,可是阿姐從小就註定長大後要嫁給自己的父親,年輕的阿姐對誰也不能動心。有時候他真的在想,要是父親乾脆死了多好啊,這樣阿姐至少就不用嫁給滿臉皺紋的父親了,父親不在了,阿姐就可以嫁給自己兄弟了,他是阿姐唯一的弟弟。
有他在,至少他可以用年輕的臂膀來保護阿姐,他是阿姐的嘴巴,與阿姐形影不離,阿姐一定喜歡他勝過喜歡父親。
這是什麼破使命,毀了阿姐的一生!
可是王妃大人不是他們匈奴的王妃嗎,身為國母,怎麼連他們雅拉這樣的習俗都不明白,她什麼都不明白,還兀自為阿姐高興著,有什麼好高興的,難道看不出來阿姐就是為了安慰她才這樣強顏歡笑嗎,阿姐一點也不高興!誰願意嫁給自己的父親!父親還是母親的兄長!
輕塵也明顯感到了男孩對她的敵意,這讓輕塵鬱悶不以,她記得前兩年來雅拉的時候,這男孩活潑得很,總是笑嘻嘻地站在真水身旁,阿姐長阿姐短地將真水要說的話告訴自己,今天她初來時,男孩對自己的敵意還沒那麼大,但現在卻是怨氣衝天,輕塵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招惹他了。
真水無奈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弟弟如此是對輕塵極大的不敬,不免要板起臉來斥責男孩。
男孩皺了皺眉,忽然有些煩躁了起來,阿姐總是太善良了,處處都為別人著想,如果是尊敬王妃大人,那為什麼要瞞著她,她應該知道關於匈奴的一切,匈奴才是她的家!
如此一想,男孩竟然第一次不顧真水不贊同地蹙起了眉,指著遠處正與單于大人說話的老人,年紀輕輕的小少年,此時說話卻有點陰陽怪氣起來了:「王妃大人,您不是想見一見阿姐的丈夫嗎,他就是!」
真水的臉色煞白,原本就消弱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可男孩卻怒氣上腦,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樣幼稚的解氣行為其實同樣也傷害到了他最喜歡的姐姐,姐姐敬仰孟輕塵,此刻突然在孟輕塵面前變得難堪了起來,真水感到渾身無力。
果不其然,輕塵一見到男孩所指的那位老人竟然是年輕的真水的丈夫,她頓時皺起了眉。
「他也是我和姐姐的父親。」男孩又譏誚地補充了一句:「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阿姐還要和父親生孩子,生出的女兒將成為下一任女祭師。」
年輕氣盛的男孩為了姐姐憋了滿肚子的氣,但稚嫩的臂膀卻又沒有能力去反抗這一切,他以為這是對輕塵的傷害,卻不料這是比在真水的傷口上撒鹽還要殘酷的行為。
輕塵看了眼臉色煞白的真水,頓時皺起了眉,這個被怒火沖昏頭腦的男孩隨意找一個對象發泄自己對現實的不滿與不平的幼稚行為實在是不明智,真水的嘴唇顫抖著,輕塵忽然對她極其憐憫,也對氣紅了臉的男孩極其憐憫。
男孩渾然未覺真水蒼白的面顏,反而因為輕塵皺起的眉而感到稍稍有些解氣,他並不是討厭輕塵,相反地,和所有的雅拉人一樣,拯救了他們一整個部落的孟輕塵是他心底所敬仰的人,可是這個自己所敬仰的人總是被保護得這樣好,沒有煩惱,也不必擔心現實的殘酷,因為保護她的那個人有足夠的能力去抗爭任何可能對她不公的事,一想到可憐的姐姐和無法保護姐姐的自己,男孩忽然覺得傷害別人可以讓自己得到一些快感。
真水來不及阻止,男孩便又拉起輕塵的手就跑,包子臉漲得鼓鼓的:「王妃大人,您怎麼可以對所有只要是不能讓自己愉快的事情都一無所知呢!所有人看上去都在狂歡,其實沒有一個人心底是高興的,你不信我帶你去看一看殘酷的現實,那才是真實的一面!」
男孩的確是不滿,為什麼這個單純的王妃大人可以對所有骯髒的一面都一無所知,總有人能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然而他和阿姐卻要從小背負著這現實最醜陋的一面生活著。
輕塵沒有拒絕,一來,這個任性的男孩再任性,終究不過是個孩子,若是以前的孟輕塵也許真的沒那樣好的脾氣能夠讓男孩這樣隨意拉著她就跑,但現在她自己也是做了娘親的人,面對任性的孩子,她總是下意識地用寬容的心態去體諒孩子的任性。
男孩帶輕塵去的地方並不算陌生,那是雅拉境內的那座高山,山上的視野很好,這種海拔的山脈在中原絕對算不上高,甚至與中原的臉面大山必起來充其量只是一個小山丘,但在這一望無際的平地草原和沙漠的西域就已經算得上是高山了。
她第一次登上這座山的時候並沒有仔細看山上的景致和站在山腰上能看到些什麼,因為上一次來她只是忙著找出瘟疫的源頭,更不幸的是,上一次她和莫才剛一進來就進了莫論的謎陣,更是什麼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