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頁
回宮……
輕塵的指尖微微顫抖著,最終緩緩地握成了拳,為什麼心底有些奇怪的感覺呢,總覺得,自己的心思好像被什麼東西牽引著,有一種落空空的感覺,這個時候,自己為什麼會無端端地想起那張臉,那個懷抱,那片遼闊的疆域……
她自小在軍中長大,在疆場上馳騁著,她不需要尊貴的身份,她只是很崇敬驍勇善戰保衛大秦的爹爹,所以她才會如此熱愛著那遼闊和一望無際的感覺,就像一隻自由的雄鷹,不需要精美的雀籠與細心的飼養一般,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才會讓她無法開口答應隨景項回宮。
三日後我們回匈奴,我在等你……
你還記得離開匈奴前,我對你說過的話?
我在想念你,你知道嗎?
悅耳低沉的嗓音此刻正更加瘋狂地糾纏她的思緒,她不懂,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心底有些紛亂,亂成了一團麻,需要理清才行。
她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再一次睜開時,臉上竟是沉靜無比的微笑,那片刻的茫然已經不再:「我不知道……」
「輕塵?」景項斂眉。
「我並不在意這個身份,我只是熱愛大秦的子民,我愛這片土地。因為這是爹爹用生命守護過的東西,也是我曾用生命守護過的東西,只要我活著一天,我依然愛它,但那並不是因為我的身份。我想去一個地方,我開始想念那裡,原因我還無法弄明白,所以我正要去弄明白。」
卷三:王的寵妃 101 終於來了
孟輕塵執意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景項當然知道她所謂開始想念的那個地方是哪,他的臉色不大好看,神色複雜地凝視著她,卻看到輕塵微微含笑的眸光里,那真實耀動的柔光,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是那麼真實,真實到,她甚至都忘了要掩飾她的嚮往和思念。
她溫順柔和的笑容,像陰霾的烏雲中透出了黎民的微光,然後越演越烈,動人心弦……
那個地方,那個人,真的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嗎,能讓她都這樣念念不忘……
他愕然,良久良久,才沉默不語地將看著她的目光收了回來,他剛毅的輪廓,倨傲的神情,已盡顯王者風範,驀然從她面前擦身而過,他身上的衣袍甚至輕輕地從她的肩胛掠過,徒留陌生濃烈的男子氣息烘灑在她的面頰上,揮之不去。
是的,那一刻的景項,是陌生的,哦,她怎麼給忘了,景項早已不是年少時她所遇見的那位狼狽卻又暴戾的少年,他會成為大秦的君主,一個令人心悅誠服的帝王,驍勇善戰,愛民如子。
景項沒有阻止她的決定,看到她那樣打從心底里綻放出的笑容,那樣動人,竟比珍珠瑪瑙還要奪人眼目,他要怎麼才能夠開口阻止?那一刻,他只覺得喉嚨干啞,說不出話來,只能陡然離去,宛若落荒而逃。
……
景項的突然離開讓輕塵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抬起詢問的眸光看向無名:「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可是景項為什麼要心情不好?大業有成,大仇得報,七日後他將登基為大秦的君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足以讓人心情振奮的好消息不是嗎?
無名也緩緩地收回了視線,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此刻的他白衣飄飄,容顏俊若三月春風,那意味深長無所不知的模樣,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閒雲野鶴之姿,仿若已經看盡世事,對於輕塵此時的困惑,只有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心情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無名沒有理會輕塵的問題,他在她的面前坐了下來,茶已經涼了,他亦不在乎,隨意瀟灑地一飲而盡。
如果她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他無名自然會支持孟丫頭的每一個決定。
想清楚了?
輕塵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為難,她就是想不清楚,所以才要將一切都弄明白。
見輕塵搖頭了,無名微微一愣,眉目微斂:「為何這副為難之色?你猶豫了?」
「猶豫?」輕塵皺了皺眉,她剛才是表現出了猶豫的神色了嗎?
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無名悠悠然地勾起了唇角:「為何猶豫?」
「我有些害怕羊肉和羊奶……」輕塵扭捏了半天,終於臉色微窘地支支吾吾地說了出來。
她孟大將軍從來沒說過害怕什麼,如今卻害怕羊肉和羊奶,貪念唇齒之快,豈不是丟臉?
果不其然,無名一愣,手中一僵,險些將手中的那杯茶都給打翻了,下一秒,如輕塵所料,無名肆無忌憚地輕笑出聲,肩膀抖動著,最後將藏在他衣襟里呼呼大睡的小白鼠大人給吵醒了,小傢伙一骨碌爬上了無名的肩頭,黑溜溜的眼睛明顯寫滿了糊塗,不明白他們為什麼笑了。
輕塵臉色一沉,別過臉去。
無名終於斂了笑意,漫不經心地將衣擺上的水漬掃去,他將茶杯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高大俊挺的身姿停留在了輕塵的面前。
頭頂忽然一暗,輕塵微微挑眉,無名的一隻大手就已經攬上了她的肩,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就如同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不曾變過,當時爹爹剛剛戰死沙場,輕塵初接掌孟家百萬大軍,她在山中擺了兩壺清酒,一動不動地坐在崖頂,青絲墜地,崖頂的獵獵狂風吹打在她纖瘦的身體之上,然而她面色沉靜,堅毅剛強,不露一絲悲痛之色,就那麼在深山之中坐了數日,他無名才不得不對這樣一個倔強卻又率性的女子感到好奇,兩人在深山中飲酒對劍,君子之交,他從未憐惜她是一個女兒身,但卻下意識地小看了她,事實證明,多年來,他幫她,早已不是為了兌現當初答應她的十年輔佐之約,他是將她看作了真正可以值得相交的君子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