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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拉著輕塵爬到了半山腰,早已經累得手腳發軟,而輕塵卻面不紅氣不喘。
輕塵站在男孩身側,半山腰的風吹得她身上的斗篷時而鼓起時而墜下,青絲繚亂,她面色平靜,甚至有一絲讓剛才任性地發了一通脾氣的男孩怔然的從容瀟灑,站在這裡看下去,幾乎能看到雅拉平原上正在歡騰的雅拉人和點燃的聖火,也能看到超過雅拉部落以外的一大片區域,比起雅拉內部,外面則顯得冷肅蕭條許多,只能看到一點點地光亮分布在漆黑之中,那是雅拉外幾個殘破的小部落和湊在一起架個篝火過夜的趕路的流民。
輕塵也看清這幅景象了,眯了眯眼睛,她隨岩止來雅拉的時候那條路線自然不會出現這樣蕭條的景象,而眼前所見,卻是一幅為了躲避戰亂部落離散舉家遷徙抑或無處可去的流民東奔西走的景象。
若非自己忽然被男孩帶到這個地方,自己又是否能看到這樣的一幕呢……
「這是……」
男孩被山腰的冷風一吹,頓時清醒了幾分,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終於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傻事,此時的男孩一改方才有些任性的模樣,垂著腦袋,兩隻手在面前的衣服上搓了搓,只敢偷偷抬眼皮去觀察輕塵的表情。
「王妃大人……我們……該……該回去了……」男孩的氣勢頓時弱了,縮著腦袋,小臉漲漲的,完全沒了凌厲的稜角,只是一個犯錯的孩子懊惱的模樣。
輕塵的臉上一片平靜,可這多像暴風雨前的寧靜啊,男孩面色蒼白,為自己的糊塗後悔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你既帶我看到了這些景象,不就是想讓我知道嗎?」輕塵漆黑如星辰璀璨的眼睛從上方凝視著用腦袋對這她的男孩,悅耳清潤的嗓音在此刻聽起來卻有些清冷,然而她的目光是多麼的帶有鼓勵性啊,就像一個要拐騙小孩的人販子,看得男孩毛骨悚然。
男孩張了張嘴,他忽然覺得此刻的王妃大人雖語氣平和表情淡然,可還是隱隱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感,男孩頓時感到雙肩的壓力無形巨大,逃無可逃,只好喏喏地別開臉,有些彆扭地悶聲說道:「果然只有你什麼都不知道……馬上就要打戰了,當然能跑就跑……」
「打戰?」輕塵果然眉頭一皺,想起了咋咋呼呼嚷嚷著要打戰了的銀兒,看來,並不是這孩子的玩笑之語……
男孩已經滿心後悔了,但現在輕塵給人的感覺卻像是無形的大網把人給困住了,透不過氣來:「西域聯盟要和中原秦地打戰了……」
匈奴已然是漠北最強最大的國家,秦國這些年來經歷新皇的勵精圖治,大有向北征戰,口口聲聲要消滅他們這些「蠻夷」。草原的雄鷹從來不是被動懦弱的主,幾大西域大國自然以匈奴為首,不可能任那些自詡天朝的秦人為所欲為,這一回西域空前聯盟,一但打起戰來,就是如今已經十分強盛的秦國都未必能戰勝盟軍,只是大國聯盟,許多在大漠諸國的夾縫中生存的小國和部落自然東奔西跑,躲避戰事。
雅拉的盛宴還在繼續,岩止與雅拉貴族又商議了些什麼,不經意間將目光朝那個小女人所在的地方看去,卻發現不知何時,三個人竟然都沒了蹤影。
「單于大人?」許是發現了單于大人的臉色不大好看,這些原本一杯杯相互敬著酒相談甚歡的部落長老們頓時也不敢自顧自地高興著了,他們面面相覷,對岩止是又敬又畏。
岩止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俊美的臉上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是一如既往地淡淡笑道:「剛才說到哪裡了?」
才一會功夫,那個不安生的小女人究竟有在他眼皮底下跑哪去了?
「岩止大人?」部落長老又歡樂地重複了一通,卻發現單于大人沒有根本沒有任何回應,不禁戰戰兢兢起來,是不是自己的提議惹怒了單于大人?
「此事我會放在心上。」岩止漫不經心地說著,他根本不知道剛才這些老頭都說了什麼,只是這麼隨口敷衍著,不動聲色地招來了莫,他在莫耳邊低語了幾句,莫點了點頭,然後岩止便客氣地朝這些老頭示意,一飲而儘自己碗中的酒便要離去:「諸位繼續,我去去就回。」
單于大人說要走,有誰敢攔麼?
終卷:大漠情緣 165 溫柔攻勢
岩止的確有些慍怒,眼下是非常時期,自己分身乏術,若非被她那雙不經意間便怨氣衝天的眼神給唬住了,自己也不會心懷愧疚只覺得將她死死保護在王城裡果然悶壞了她,方才帶她出來消消那幽怨,不料才一會的功夫,自己只要不每時每刻盯緊了她,這個不安生的小女人就非得給他找點事做不可。
待岩止在那處虎丘半山腰找到她時,一時也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了,她正與那個雅拉小鬼頭站在一塊不知在說些什麼,若非那小子年齡尚小,實在看不出他們能玩什麼把戲,岩止原本默默燃起的慍怒也沒那麼容易偃旗息鼓了,此刻他只當輕塵小孩子心性,無奈得直有挫敗之感,他深深覺得自己自從遇上了這個小女人,便一直是又當爹又當丈夫,卻還是沒能將她管教好,反倒自己處處被她牽著鼻子走,就如此刻,訓斥之意也僅僅化為了滿腔的無奈……
比起慍怒和無奈,此刻見到她安然無恙,方才知道原來自己百種不受控制的心緒通通都源於「擔心」二字罷了!放下擔著的心,其他千百情緒自然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