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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溫柔地笑著:「輕兒,你還愣著做什麼,我們要回家了。」
娘親朝她伸出了手,輕塵心裡一動,便要過去,像是魔怔了一樣,她還未走過去,自己的手就已經伸了出來,想要交到娘親溫柔的手中,讓娘親牽著自己。
爹爹笑著站在那:「輕兒,我們回家了,讓爹爹瞧瞧,你可有長進一些!」
……
岩止抱著輕塵,看著她時不時皺起眉頭,時不時又舒展開來的模樣,神色更加意冷,她的身子在漸漸地變得冰涼,玉如阿媽不斷在她身上用著針,一盆一盆的熱水端進又端出,端進的是乾淨的水,端出的卻是一盆的血水。
「王,恐怕……」玉如阿媽從來不說這樣的話,但此刻她收了手,輕塵的身子還是一寸一寸地冰涼下去,就連玉如阿媽都不敢去看岩止的神色了。
「沒有恐怕!」岩止冷厲的寒眸一斂,泛起一絲忽然降溫下來的寒光,額前墜下的發輕輕遮住了他陰翳的雙眼,他抓著輕塵的肩頭忽然一緊,神色冰冷得讓人心底發寒,好像自己的身子也要跟著孟輕塵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忽然之間,岩止的嘴角輕輕地上揚,眼神卻黯淡無比,那樣的弧度卻沒來由地讓人心裡一抽疼,好象自己的心臟都被無形的惡魔之手給扼住了一般,空氣變得稀薄了起來,只要那雙無形的手稍稍用力,啪的一聲,整顆心臟都會在一瞬間被捏成了沫兒,粉身碎骨!
「王?」
玉如阿媽忍不住喚出了聲,她的年紀一大把了,什麼樣的事情沒有見過,但這樣的恐懼,竟然是此生頭一遭。
岩止沒有理會玉如阿媽,他忽然將自己的唇貼到了輕塵的耳邊,也不管輕塵是不是聽得到,他的神情變得那樣的冷漠決絕,卻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的,隨著輕塵的身子一寸寸地冰涼下去,他幽暗的眼神也變得冷厲起來,那戾氣,如同一隻殘酷的野獸。
「輕兒,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岩止在輕塵耳邊吻了一下,聲音卻陡然轉冷,幽幽說著:「你若不醒來,我便殺了銀兒給你陪葬!」
他的語氣是那麼的溫柔,可卻溫柔得讓人心寒,他不是在威脅她,他是真的,會殺了孩子給她陪葬……
陪葬……
聽到岩止的聲音,輕塵的渾身突然開始震動,掙扎著要活過來,眼前爹爹和娘親仍慈愛地看著她,輕塵卻猛然清醒了似的,不,她不能走,岩止和銀兒在等她,她有家了,就像昔日有爹爹有娘親一樣,她也有自己的家了,他們在等她,輕塵一步步朝爹爹和娘親走近的腳步忽然停滯住了,慢慢地,慢慢地,開始一步步往後退……
「有反應了有反應了!」玉如阿媽忽然不可思議地驚呼出聲,原本死寂的寢殿忽然先是和玉如阿媽一樣一震,繼而馬上開始忙碌起來,玉如阿媽幾乎是顫顫巍巍老淚縱橫:「熱水,熱水,王妃的血止住了,止住了,快,把我的箱子拿來!太好了,太好了……」
卷三:王的寵妃 147 不准亂動
輕塵原本覺得朝爹娘走去的步子一步比一步輕快,整個人好像都要飄起來了一般,可現下要回頭,每一步卻是痛苦無比,腳下猛然一空,輕塵倉皇無措,怔怔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爹娘仍舊站在原地微笑著看這她,輕塵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一些什麼,卻發覺自己的身子正在無休止地往下墜入,墜入那萬丈深淵,墜得粉身碎骨,肝腸寸斷!
身子猛然一重,輕塵驚出了一聲冷汗,嘩啦一下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眼珠子如墨玉一般,似乎還沒醒過神來,所有的嘈雜和混亂都不復存在了,整個寢殿裡靜悄悄的,點著暖爐,天早已黑了,就是寢殿裡點著燭燈,那燈也快燒到了底,油水啪啦啪啦地往下掉,火苗也忽明忽暗的,好像隨時可以熄滅。
熟悉的男性氣息圈著她,溫熱的胸膛好像一睹堅固的城牆護著她,沉重的呼吸夾雜著他的氣息拂過她的頭頂,輕塵的身子動了動,他也沒醒,她這才發覺,自己是一直被岩止抱著的,剛才那一動,輕塵竟有一種死過一回的感覺,身子都不聽自己使喚了,就是拆得七零八落又重新組回一次也不過如此吧。
她渾身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下身更是剛起一點挪動的念頭就疼得她直冒冷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身體裡流出太多血的緣故,岩止的懷抱那麼的溫暖,寢殿內的爐子燒得那麼旺盛,可她還是一點暖意也感受不到,手腳冰涼,渾身虛脫,想必現在的自己是極丑的,臉色蒼白,頭髮凌亂,就是個女鬼也沒她可怕。
這要是換作平常,她只稍微發出一點聲響,岩止也該醒了,輕塵吃力地抬起眼去看岩止,她忽然有些慶幸起岩止還未醒來了。
輕塵抬起頭來,岩止漂亮的下巴便擦過了她的額頭,借著昏暗的光線,岩止深邃冷硬的五官線條也變得柔和了一些,他臉上的倦意絲毫還未消退,想必一顆心都懸著還未放下,疲倦極了,直到不久前才剛剛闔上了眼睛,因為即便他已睡著了,冷峻的眉峰卻仍然緊緊皺著,像是連綿起伏的山脈一樣,他臉上的汗珠順著俊挺的鼻翼滑下,看來是熱了,可他的雙臂還是緊緊攬著她,一刻也不捨得放開,好像生怕不能將她捂暖,看來迷迷糊糊中,她應該總在喊冷吧,也真難為岩止了。
見岩止的眉峰始終緊擰著,輕塵不禁有些心疼起來,像岩止這般人物,就是大漠裡一頭讓所有人都畏懼的雄鷹,這樣的他,何曾畏懼過什麼啊,而現在卻連在睡夢中都不那麼安生,好像生怕只要自己圈著她的兩臂一松,她就會像流沙一樣落沒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