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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塵被銀兒說得哭笑不得,只能佯裝生氣地拍了拍銀兒的腦袋,將他拉到床塌前,指著襁褓里小得可憐的小獵驕:「銀兒是哥哥,獵驕是弟弟,弟弟體弱,你能答應娘親,做一個好哥哥,保護弟弟,照顧弟弟嗎?」
體弱?剛才哭得比他還大聲呢!
在輕塵頗為認真的目光注視下,銀兒本還想撒嬌,眼下卻也只能認真地點了點頭:「銀兒會保護小拖油瓶,也會保護娘親。」
「保護娘親?」輕塵愣了愣,然後笑了,頗為心疼地抹去了銀兒還掛在臉上的眼淚,長長的睫毛都被眼淚浸濕了,看起來怪可憐:「笨蛋銀兒。」
銀兒這下聽出了娘親雖在罵他笨蛋,但語氣里儘是疼惜,委屈便通通煙消雲散了,咧著嘴便嘿嘿笑了,看得輕塵頗為無奈,銀兒這性子像誰呢?
……
匈奴王岩止單槍匹馬挑月氏王義蠻下馬,重傷不治,月氏半數兵士潰逃。
匈奴大將賀達力敵樓蘭、龜茲聯軍,兩萬人與聯軍十五萬人僵持不下,匈奴容和調萬人與之會合,三萬人力克十五萬人,大挫聯軍銳氣。
聯軍主力軍與匈奴王岩止正面相遇,匈奴王箭傷無礙,聯軍大敗,兩軍仍僵持數日。
其間匈奴眾主帥兵分八路圍困遭受重創的聯軍主力,聯軍主帥無一倖免,人頭落地。
匈奴大軍勝算在即,優勢不容傾覆。
很長一段時間,輕塵日日與這些消息為伴,聽著點點滴滴關於岩止的捷報傳來,輕塵竟比親臨戰場還好緊張,聽到岩止受傷,她的心口會猛然抽疼,好似受傷的是自己一般,聽到岩止傷勢無礙,她懸在喉嚨口的心就會悄然落定,聽到岩止遇上了聯軍,她便輾轉難眠,徹夜擔心,聽到岩止勝券在握,她竟覺得太陽都比往日燦爛,碧草都比往日青翠欲滴。
岩止果真是一大霸王,稱之為大魔頭都不為過,這段時日他所打下的勝戰,哪一戰不是萬分兇險,以少勝多的?他如此毫無畏懼,手段強硬,竟果真讓他一路暢通無阻,至今不曾敗過。匈奴一國之力,竟能將西域諸國合力打得潰不成軍,如今的岩止,如今的匈奴,如何不讓人畏懼?
只是……哪裡不對勁呢?
為何這一場場戰役下來,唯獨沒有聽到「尋川」二字,這些情況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嗎?那麼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在前方做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卻一次也不曾正面與岩止對上,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獵驕近日經過莫談的調養,身體好了不少,吃飽了便乖乖睡覺,不吵也不鬧,倒是比銀兒當初要乖巧許多。
銀兒也知這段時日娘親總是日夜關心父親大人的消息,他倒是老實不少,日日安安靜靜地坐在輕塵身邊,觀察她看完那些消息後的反應,是喜悅還是擔憂,是難過還是放心,若見輕塵笑了,他便會湊上去撒嬌討好,若見輕塵蹙眉了,他便乖乖地坐在一旁陪著她,也不吵鬧也不亂跑,有時候獵驕哭得不合時宜,反倒是他這個小胳膊小腿的小傢伙奶聲奶氣地哄著那氣得他牙痒痒的小拖油瓶。
此時見到自己的娘親蹙眉,銀兒也看不懂那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便只能憨憨地緊挨著她,小大人一般地哄著自己的娘親道:「娘親不要擔心,父親大人很厲害的,銀兒也會保護娘親的。」
「銀兒乖。」輕塵點了點頭,用手溫柔地撫了撫銀兒的腦袋。
「銀兒說得對,岩止那孩子行事有分寸,你不必太過擔憂。」莫談從外而入,手裡仍拿著一封捷報。
輕塵見這一回竟然是莫談親自送來岩止的消息,不由得一愣,繼而不著痕跡地收斂了自己寫在臉上的情緒,對著銀兒的腦袋拍了拍:「銀兒,去看看獵驕,獵驕該醒了。」
銀兒倒也是個小人精,一看便知道自己的娘親和祖父有要事商量,是故意支開自己的,雖然心有不甘,但銀兒還是溫順地跑了出去,去「照顧」那可惡的小拖油瓶。
「莫談前輩。」見銀兒出去了,輕塵站了起來迎莫談。
莫談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你便與岩止那孩子一樣,喚我莫談即可。」
輕塵一聽,也不知道該不該笑,岩止還真是小氣呢,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竟連一聲父親也不願叫,反倒直接喚他的名諱。
「您親自來是……」輕塵一門心思都集中在了莫談手中的那封未拆封的消息上。
莫談笑了笑,徑直在輕塵對面坐了下來,將消息遞給她:「岩止這孩子果真厲害,二十多個國家聯盟竟然也都不能讓他吃虧。尋川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局,他們不日就會在忘川崖對上……二十多年的糾葛……總算要有一個結果了。」
莫談說這句話時,目光幽遠,好似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語氣竟有些疲憊……
「尋川……」輕塵皺了皺眉,腦袋裡不自覺地便閃過那道坐在輪椅上略顯消瘦的身影,他與岩止,為何要如此針鋒相對?二十多年的糾葛……究竟是何糾葛?
「尋川是月宿的孩子……」
沙啞的聲音驀然響起,輕塵心中一跳,怔怔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莫談,他兩鬢的白髮又多了一些,衰老速度之快讓人驚訝,使得他整個人看上便更加疲倦,紅塵滄桑,積累沉澱。
莫談笑了笑,滿是苦澀與追悔莫及:「當年我道心不誠,戀上月宿,卻不能帶她遠走天涯。月宿嫁予頭曼為妃,生下了岩止……當年的頭曼年輕氣盛,月宿若沒遇上我,也許一切會變得更好。頭曼雖對岩止身世有疑,卻念在他是月宿唯一骨血,月宿總算是保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