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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撲通撲通跳著,好像就要從口腔里跳出來了,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口,娘親望著爹爹的時候,是不是和她此刻望著朝她一步步走來的岩止之時的感覺是一樣的?
見這小女人已經徹底被自己心裡從未嘗試過的情感折騰得快要崩潰的模樣,岩止輕輕勾起了唇角,看著輕塵的目光亦是充滿了越發深沉的愛意,他下意識地加快了步伐,來到了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然後附在她耳邊低聲說:「輕塵,像平常一樣。」
像平常一樣……
她微微一怔,發涼的手已經被岩止溫熱的大掌握在了手心裡,他的手很燙,也許是她的手太過冰涼了,輕塵稍稍地眯了眼睛,他已帶著她,登上了神壇,輕塵側過頭凝視著他的側臉,他無比專注地看著地下歡呼的子民,他是一個受到子民愛戴的君王,年輕而驍勇善戰的匈奴王,輕塵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幕炫目得,令她有了些微暈眩的感覺。
就如岩止所說,她果真忙得就連片刻歇息的時間也沒有。
祭祀神明,接受神廟使者的謁見,大宴,然後普天同慶,岩止從頭到尾都握著她的手,輕塵是極沒耐心的人,哪能受得住這樣紛繁複雜的過程,岩止只能苦笑不已,只能一刻也不能放鬆地緊緊握住輕塵的手,否則她要是突然脾氣上來了,那恐怕非得被載入史冊。
宴席之上,人們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歌聲與舞蹈甚至持續到現在都還未消停。
輕塵皺著眉頭,亦是一臉苦相,她很想告訴他,腰帶真的很重:「岩止……」
岩止好笑地看著她,捧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他知道她今天也累了,便喚來了侍女領她先回西殿休息。
按道理,她既然已經嫁給了岩止,即使是地位尊貴無比的右王妃,可畢竟是王的妃子,往上數還有王還是殿下之時便已冊封的左王妃佐伊,王成為匈奴王之後,左王妃就順理成章地晉升為匈奴皇后,只因佐伊王妃早已不理世事,人們提到她的時候才仍以王妃相稱,與左王妃一樣,右王妃理應住在東殿的,而王卻讓她住在西殿,匈奴以左為尊,可見其雖為右王妃,地位之尊貴!已經絲毫不亞於這座王城之中的任何人。
離開了宴席,進入西殿,貢桑與綠蕪已經在浴殿備好了水,綠蕪哪能不知道她家將軍的習慣?將軍素來不施脂粉,此時一定恨不得能夠把臉上的脂粉通通洗掉,風塵僕僕趕了這麼久的路,今日又被折騰了一整天,將軍一定累壞了,侍奉她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沐浴。
輕塵見到綠蕪之時,見她完好無損,她心中才漸漸鬆了口氣,看來岩止早就知道自己不在大賀城裡了,沒有動綠蕪,應當是刻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方面,也是對她無聲的警告,天下沒有天衣無縫的事。
她為什麼會將綠蕪留在大賀城裡呢,她下意識地覺得,綠蕪待在這一定會比跟著自己回中原要安全,為什麼當時她就敢篤定,即使她不幸在中原起義失敗命殞黃泉,岩止也……一定不會為難綠蕪呢……
即使是為了她,他也一定不會為難,她所珍視的綠蕪……
他穿著紅袍的模樣又意外地闖進了她的思緒之中,他的模樣,他的笑容,他深邃的眼睛,他灼熱的親吻,他貼在她耳邊說話時,那蠱惑人心的語調,他……
輕塵搖了搖頭,她熟知布軍作戰之法,對人情世故卻是一知半解,這樣的情感,讓她困惑,心裡紛亂如麻。
「小姐……」綠蕪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喚出了聲,今日的將軍,真是美得讓人驚嘆,並不是容貌上的變化讓她驚訝,而是……她一向清澈冷冽的眼睛裡,比以前分明多了一種越發清晰明朗的東西,那是一種,將軍從來不曾擁有過的情感,那麼的溫柔,那麼的,真實。
「小姐!」綠蕪又喚了一聲。
輕塵這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竟然想著想著便失神了,眨了眨眼睛,她的臉色微紅,別開臉去加快了步伐,輕咳了幾聲:「沐浴吧,腰帶很重。」
綠蕪一愣,噗嗤一聲立即笑了,也加快了腳步追了上來。
那個匈奴人……儘管將軍似乎還沒意識到這樣的變化正真真實實地在她的身上發生著,可一向不近人情味的將軍,分明已經開始會像尋常的女子一般臉紅,羞惱,甚至,嘗試到了心裡紛亂如麻的感覺……
這一回輕塵並未讓貢桑和綠蕪侍奉她沐浴,因為她身上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痕跡雖然淡了不少,可她仍舊不想讓綠蕪與貢桑看到。
王城之中的盛宴仍在繼續,輕塵依稀還能聽到樂聲穿透進來後餘下的飄渺之音,這個夜裡,整個大賀城都燈火通明,酒筵正酣。
沐浴過後,輕塵換上了一身輕便的衣裙。
匈奴的春天仍舊有些寒冷,輕塵所著的衣服依舊保暖,她怕冷,所以無論走到哪裡,貢桑都會隨手帶上一件披風,以備不時之需。
走出浴殿,她的睫毛上仍沾染著濕氣,白皙的小臉上也因沐浴過後綻放出了健康的紅潤光澤,明眸皓齒。貢桑見她出來了,立即將披風往她身上一覆,她清瘦的身影在這披風之下,反而顯得更加嬌小了一些。
守在浴殿外的侍女們托著燈燭站在走廊之上,頓時間讓整個長廊晃如白晝,她們的態度都十分恭敬,見到孟輕塵出來了,皆一一行禮,然後將她帶到了岩止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