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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
孟輕塵眨巴眨巴著眼睛抬眸看向身側這個淡漠而又莫測的男人,他冷峻的側臉線條緊繃著,由內而外散發著一股刺骨寒氣,他是那樣威風凜凜,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材,這樣的岩止也會有需要狼狽逃命的時候嗎?真是不可思議!
莫非匈奴與月氏國結盟後不久就立即出現了軍事衝突?那與岩止又有何關係?難道……
被匈奴王送到月氏國當質子的皇子就是岩止?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岩止不是他最出色的兒子嗎?!
兩國結盟,多會交換質子,質子通常是地位尊貴的王族,一旦一方違背盟約,為質的皇子便會面臨窘迫的生死困境……。
烏赫似乎是在刻意挑戰岩止的權威,他的話音剛落,一道危險的寒光霍然從岩止那雙慵懶的淡綠色星眸中閃過,凌厲得如一把刀一樣當頭劈下來,他緩緩眯起了雙眸,那雙詭異得如罌粟般危險的眼睛頃刻間變得濃黑深沉,漩渦著莫測的幽綠,寒徹銳利。
孟輕塵的頭皮一麻,她離岩止是那樣的近,很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周遭忽然刺骨的降溫,她以為岩止會發怒,但他卻沒有,他的唇畔驀地向上勾起,墨黑的眸中突然泛起少見的藍紫光澤,孟輕塵看得呆住了,如此…危險的氣息,冷冽得讓人心驚。
岩止若是笑了,那這個愚蠢的使者在不久的將來只會死得更加慘烈。
「烏赫,猛虎也會敗陣,那是因為它以為自己不會敗。」岩止優雅淡笑,那雙原本漸漸變得森冷的眼眸此刻卻泛著耀眼的懾人光芒。
烏赫的背脊微微一僵,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莫名的,殿上那個年輕的王者分明噙著抹笑意,說話的語氣也依舊那麼漫不經心,卻著實讓人心底發顫。
孟輕塵微微眯起眼睛,緩緩地收回了視線,她被岩止檢到時,岩止和他的從僕一路上都在沉默地趕路,風塵僕僕,那一路上只有所剩不多的水和冷硬得讓人咬不動的乾糧,以岩止那樣尊貴的身份,出現在那樣的地方的確是古怪。
「咦?你能打死猛虎?」
稚嫩的童音適時地響起,打破了這樣冷凝的氣氛,那個被王帶回來的孩子好奇地站了起來,一臉驚喜地看著單于派來的使者烏赫,然後神情純澈地仰起頭,那好奇又驚喜的模樣很是可愛。
烏赫微微一愣,最後還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壓根沒把這個中原孩子放在眼裡:「打死猛虎有何稀奇,我們匈奴人各個都是英勇的猛士。」
「真的嗎?」孟輕塵一臉無害地抬起了頭,衝著岩止裂著小嘴就笑了,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岩止,他真的這麼厲害嗎?」
岩止淡淡揚起薄唇,目光慵懶地掃了眼這個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的小傢伙,雖沒有說話,但態度明顯是在縱容。
孟輕塵笑了,跳下椅子就跑了下去,小手指向正在向外冒著薄霧的三腳金獸青銅鼎,滿眼純真期待地看向烏赫:「那你能把這麼重的鼎給抬起來嗎?」
那鼎千斤重,孟輕塵顯然是在故意刁難人。
烏赫下意識地抬起左手覆上了自己的右手手臂之上,目光霎時間變得凌厲起來,但這個孩子卻是無辜地笑看著他,烏赫久久說不出話來。
「咦?是抬不動嗎?還是你的手受傷了?」小傢伙歪著腦袋,視線停留在烏赫按住右臂的那隻手上。
殿上那個男人正神情莫測地懶懶看著下面,烏赫渾身僵硬,但卻拒絕不得,此刻真真是進退兩難,昨夜奉單于之命夜探大賀城王殿,探岩止安然回來之事是虛是實,不料右臂不僅中了自己發出的短箭,還被岩止殿下硬生生只手卸了下來,如今雖已勉強接好,看不出端倪,但卻連舉杯也困難,更何況抬起那尊千斤重的鼎?
倘若拒絕,豈不是自投羅網,著了他的道?!
心下一橫,烏赫面色難看,推開笑眯眯看著他的中原女娃,啐了兩口唾沫在手上,雙腿下彎,大喝了一聲:「這有什麼難的!」
又一聲大喝,烏赫果真將青銅鼎給抬了起來,孟輕塵哇地一聲仰起了腦袋,童音驚奇地高聲喊了出來:「真的抬起來了,好厲害!」
看著烏赫藏在絡腮鬍子下卻依舊明顯的臉色發白,滿頭虛汗,抬鼎的兩隻手在隱隱顫抖著,唇色也完全毫無血色,孟輕塵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拍手叫好。
趴的一聲,巨鼎重重著地,烏赫後退了一步,垂下了頭,隱去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怒光,他的右手背於身後,臉色難看,語氣僵硬:「烏赫在岩止殿下面前班門弄斧了。」
「無妨。」岩止輕眯起眼眸,似醉意微醺,星眉朗目一片興致闌珊,儘管如此,他色彩詭異的眼底卻是一片深沉,泛著銳利的清明光澤。
孟輕塵亦是淺淺巧笑,綻出美麗的梨渦,慢悠悠地走回岩止身邊,笑意盎然,參雜著一絲不懷好意的揶揄。
烏赫那隻手怕是要廢了,打蛇打七寸,孟大將軍乃行軍打戰之人,自然深知如何將對方打得潰不成軍還得若無其事地強撐著。
「單于得知岩止殿下安然從月氏國脫身,實再是驍勇得讓人驚嘆,秋獵之期請殿下務必率領您的部下一展身手。烏赫還得向單于復命,恕不久留,告辭。」
「不送。」岩止笑意深沉地勾起了唇角,大手一揮恩准烏赫離去,眼底諱莫如深,泛著讓人膽戰心驚的莫測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