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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竟然如此肆無忌憚地,將那頭原本該留給父親大人的萬獸之王給射殺了!
他怎麼敢……怎麼敢……
好像完全沒有看到眾人蒼白的臉色,岩止一身墨黑色勁裝,渾然天成的尊貴風采,帶著睥睨天下的傲慢,他悠然向上翹起的薄唇,勾勒出的,是那樣一道殘酷的弧度,分明溫和帶笑的眼睛,可那眼底,竟然是震撼人心的冰冷與肅殺!
他竟然……公然做到了如此,絲毫未將還在位的頭曼放在眼裡!
莫說圖格了,就連最荒唐的瑞祥殿下都面色一沉,眼神凌厲憤怒得像是要冒出火一般,兄長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即使兄長大人從前再傲慢,可也從未做過這樣的事,莫非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要造反了嗎?!
「怎麼回事?」
沉冷的聲音響起,正是出自那個匈奴的王——頭曼。
卷二:王的愛奴 060 岩止身世
「怎麼回事?」
頭曼穿著暗紅色的獵裝,上好了護甲,也安好了馬鞍,看來是原本打算在狩獵的尾聲下獵場,按照每年的慣例一樣,射殺最後一隻萬獸之王,以此寓意著匈奴王至高無上的地位和匈奴帝國將在這位匈奴王的統治下稱霸天下之意。
見頭曼朝這走來了,獵場上的眾位勇士都紛紛下馬退至兩側,獵場上也已經清空了戰利品,唯獨那隻烙印著匈奴圖騰的雄獅的屍體無人敢動,此刻看來,是那樣孤零零地臥倒在諾大的狩獵場之上。
獵場內外,寂靜一片,在這種一句話不當便有可能惹火上身的時刻,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屏息著,連大聲吐氣都不敢,每個人的面上皆是戰戰兢兢的神色,緊張不已。
見頭曼的氣色不大好,皇后立即上前攙扶住了她,圖格的面色依舊難看,但此時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來到頭曼身邊,接過頭曼手中的彎弓,低聲出言關心頭曼道:「父親大人,您可還好?」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畫面。
岩止眸光一冷,英俊無暇的臉上卻是漸漸泛起一抹越發無可挑剔的溫潤淡笑來,他翻身下馬,一手隨意地按壓在自己腰間的佩刀上,一手背於身後,高大的身子挺立著,像一尊威武的雕塑,無懈可擊:「父親大人。」
頭曼沒有說話,只是混濁暗黃的眼睛頓時聚斂起一股洶湧的暴怒之意,他的目光發現了那隻倒地的雄獅,那是只能留給他這個匈奴帝國最尊貴的人的萬獸之王,那隻雄獅的身體之上矗立著黑羽利箭,侍衛從雄獅的屍體之上取下了那支利箭,黑羽末端,赫然就是岩止的太陽圖騰。
大膽的岩止,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但頭曼好歹在位幾十年,為君者,最可怕莫過於君心莫測,這位已經越發蒼老的匈奴王並未將那股盛怒之意痛斥出來,只是任誰都能感覺得到,此時的天氣驟然間瘋狂降溫,凍結了空氣,冰涼了每一個人的手腳,甚至讓人們的心尖也跟著泛白潔冰,動彈不得。
岩止俊挺的鼻樑下方,那道性感卻涼薄的唇緩緩地勾起了一道殘酷的弧度。
攙扶著頭曼的美貌的皇后依舊顯得十分年輕,但在她看到那隻雄獅竟然墜地不起之時,那張美麗的臉頃刻間變得蒼白了起來,莫說這位陪伴頭曼十幾年的皇后了,就是圖格和瑞祥也還未從剛才紛繁複雜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此刻單于的問話,竟是無人回答。
「岩止,希望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頭曼半斂著的眸光洶湧暗潮,噙著危險的氣息,那雙凌厲的鷹眸此刻也發冷地盯著岩止。
「請父親大人恕罪。」岩止唇角悠揚,一個闊步上前,一手按胸稍稍俯身,他俊美絕倫的面孔之上,從容,又傲慢:「為了父親大人的安康,兒臣自作主張射殺了這隻孽畜。」
他態度恭敬,但那雲淡風輕的態度,卻顯得如此的目中無人與狂妄自負,再一次深深地震驚了這位年邁的匈奴王,這就是他養出的兒子嗎?即使是養了一頭狼,今日也不至於此!
「為了你眼裡這個父親大人的安康?」頭曼指了指自己,語帶嘲諷,眸光越發寒冷。
「單于大人,此孽畜確有發狂之兆,岩止殿下可真是良苦用心,請您恕罪。」忽然一聲年輕的男聲響起,只見那頭雄獅的屍體旁,正半跪著一個偉岸俊秀的少年,少年生了一身小麥色的健康膚色,頭髮黑而捲曲,眼睛明亮沉穩,此人正是賀達。
從屍體旁起身,賀達躬身向頭曼行禮,平靜地說道。
賀達的話,仿佛只是一個開始,頗有些年紀和威望的克涅首領繼而也朗聲大笑地附和賀達道:「單于大人真是好福氣,若非岩止殿下射殺了這隻孽畜,只怕它要傷害了單于大人您。」
「是啊是啊,剛才我等眼見著這隻畜牲就要發狂了呢。」
「不錯不錯,臣等親眼所見,多虧了岩止殿下,否則險些就要釀造大災難了。」
「這隻畜牲,死不足惜,只好在沒有傷及了單于大人。」
「天神庇佑,單于大人永遠安康,感謝岩止殿下保護了單于大人的安康。」
岩止默不作聲地觀察著這一切,他銳利深沉的眼睛平靜地掃過每一個人的臉上,唇畔那幽深莫測的弧度更加深邃起來,帶著張狂和肆虐的寒光萬分凜冽,諱莫如深。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微妙的電流,無形地在空中碰撞,最後卻通通聚斂於岩止殿下那雙墨黑淡綠猶如一道蠱惑的幽深星眸,消失在他的溫柔與翩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