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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只剩下輕塵一人,草原上狂歡的氣氛似乎絲毫沒有受到一點影響,沒有人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自然,這樣的消息岩止必然會封鎖的。
帳外的遠處是喧囂和沸騰,而近處卻一片寂靜,但輕塵知道,莫就守在帳外,沒有岩止的命令,他是不會讓她離開這裡的。
輕塵的指尖微微顫抖,她撫在自己的小腹上,她謹慎而小心地保護著這個孩子,但如今如果就連他的父親都不希望他出世,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得住他了。
她能躲過這一次,那下一次,下下次呢?
沉默地坐在那良久,連輕塵也不知道自己一動不動地坐了多久,的確,這樣的沉默讓她自己冷靜了不少,她不知道貢桑為什麼要認罪,貢桑沒有理由要對她和孩子不利,輕塵的頭有些漲,她並不大相信在自己的食物中動手腳的真的就是貢桑……
輕塵微微蹙眉,臉上的蒼白已經稍稍緩解,只是被咬破的唇上的血跡已經凝結了,妖冶得仿佛抹了胭脂。
她的小臉沉靜,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將斗篷往自己身上套上,豁然起身要掀開帘子出去。
果然,帘子才剛一掀開,莫的刀柄便橫在了她的面前,他面不改色地掃了她一眼,連說話的語氣都平靜得不帶一絲感情:「你最好聽王的。」
輕塵微微一愣,一隻手搭在了莫的刀柄上,她抬起清明銳利的眼睛看莫,漆黑的瞳孔微微一斂,語氣平靜:「貢桑在哪裡,我有些話想問她。」
輕塵的手覆了上來,莫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刀就橫在那,並沒有輕舉妄動,任由輕塵的手搭在那上面:「你想要的答案,王會給你。」
「你我雖算不上朋友,但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和你所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輕塵扯著嘴唇笑了笑,推開了莫橫在自己面前的刀便要往外走。
「是不一樣。」莫冷不丁地出聲,她是一頭犟牛,沒有女人像她這麼霸道。
輕塵只覺得面前冷風一掃,黑夜裡,莫的身影便如同飛速而過的影子,再一次落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刀沒有出鞘,只是用刀柄往她這一掃,刀身拍在了輕塵的擋在面前的手心上,莫知道輕塵的實力,若是他與她真的交手,勝負很難分出,若是低估了她,卻是根本攔不住她的,但以輕塵如今的身子和身份,他不可能出太重的手。
那一下,莫著實用了些力道,但卻拿捏得恰到好處,最多只是能恰好攔住輕塵而已,但令莫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回,孟輕塵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往後踉蹌了數步,莫的面色一變,及時收回了勁,才使得輕塵只是往後踉蹌了幾步便堪堪穩住了身形沒有跌坐在地。
「你?」莫面無表情的冷峻臉上總算有了些變化,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如此輕易被自己往後振退了好幾步的孟輕塵,神色古怪。
輕塵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自己的身形,見到莫這樣變化萬千的神情,不由得挑起唇苦笑:「如今你攔得住我了。」
夜風撩動著兩人衣袍,莫的神情在背後的篝火映照下,陰晴不定,一身黑衣的莫渾身散發著不近人情的微冷氣息,他怔了怔,看著神色平靜但那雙清澈的水眸卻深沉複雜的孟輕塵,終於,莫的神色恢復了清冷,將刀收回了衣袍下,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面。
輕塵也是微微一愣,這才明白莫要帶她去哪,看了眼自己身後空無一人的大帳,輕塵還是跟了上去。
莫走的並不是篝火燃燒的熱鬧方向,越走到後面空氣則變得越發冰冷起來,因為離那以堆堆的篝火越來越遠了,光線也越來越昏暗起來,不知道走了多久,輕塵才發覺前方的草地上,一堆燒得微弱的火盆邊上正停著一輛囚車。
火燒得很微弱,被風這麼一吹,幾乎隨時可能撲面,借著那微弱的火光和天上並不清亮的月光,輕塵能勉強看到囚車中貢桑的情況。
岩止並沒有為難貢桑,貢桑雖然被關在了囚車裡,在外吹著寒冷的夜風,但她的手腳卻沒有被鐵鏈鎖住,只是饒是如此,這寒冷的溫度還是讓穿了厚重的斗篷的輕塵都不寒而慄,更何況貢桑的年紀那樣大了,身上並沒有穿著太厚的衣服。
莫在不遠處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沒有看輕塵,好像帶輕塵來這裡的並不是他一般,頓了頓,輕塵也沒有說話,徑直從莫的面前走了過去,靠近了那輛囚車。
聽到動靜,囚車內的貢桑緩緩地抬起頭來,見是輕塵,她的臉上也微微有些驚訝,但很快便只是如同往常一般平靜地對輕塵行了個禮,好像一切如常,自己也不是身處囚車中一般。
「王妃大人,您怎麼來看老奴了。」貢桑行完禮,蒼老的眼角也因為這微微一笑而褶皺到了一起。
輕塵站在囚車前,定定地凝視著貢桑因年邁而有些混濁的眼睛,似乎想要從她的眼中發現一絲端倪,但最終輕塵只能很失望地將目光從貢桑的眼睛挪開,看著她:「為什麼你要認罪。」
貢桑似乎被輕塵的問題給問住了,半晌,她才好笑地彎起嘴笑了,那笑容萬分慈愛,她看上去就如同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平凡的老者一樣。
「您為什麼寧可相信我不會傷害您,也要懷疑王會傷害您呢?」
「你……」
貢桑已經不再看輕塵了,突然一瞬間,輕塵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眼前這位年邁的老者似的,她在喃喃自語,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就像一個老祖母在對孫女講故事,講到了有趣的地方便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