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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裡已是戒備森嚴,根本不可能再有刺客能夠活著進來,甚至在森嚴的王城裡將她給劫走。可這個孩子的眼底並無心虛,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她身上也的確有傷,所說的話也與暗衛所稟告的內容可以吻合。
至於那名該死的刺客為何會挾持她?岩止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了孟輕塵手腕上的鐲子一眼,也許她被挾持的說法,可以說服人。
輕塵坦然無比地直視岩止的銳利幽深的眼睛,點了點頭。
她的確是被炎凌挾持了,脖子上的血痕也是拜他的赤紅劍所賜。
「不早了,歇息吧。」岩止並未多說,只淡淡地丟下了這句話,結束了今夜的談話。
輕塵怔怔地嗯了一聲,心裡卻也疑惑得很,岩止這是……相信了她所說的話?
臨走之前,岩止再一次蠻橫地將她總愛伸出來的手給塞了回去,嚴厲地警告她:「天亮之前,不准再將你的手拿出來。」
岩止離開後,輕塵卻是難以入眠了,也許是因為今天睡得多了,也或許……是因為岩止今夜看她的眼神,太過莫測難懂,帶著濃烈的危險氣息,仿佛只要因為自己稍有不慎,就會引爆可怕的火藥。
為何她會有……十分驚險的感覺?
一直到那碗藥汁起了效果,輕塵才隱隱覺得眼皮有些沉重,來不及多想,呼吸再一次變得平穩綿長起來……
輕塵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神清氣爽,腦袋也不覺得發漲,四肢也不覺得沉重了,看來是岩止昨夜逼她所喝的那碗藥汁起了作用。
「姑娘,該用早膳了。」侍奉輕塵洗漱過後,貢桑為她端上了早膳——濃稠的羊奶和肉羹。
輕塵看見貢桑,她忽然想到了些什麼,頓時有些苦惱地沉著臉,試探道:「岩止有沒有說,今夜要讓我繼續做清理浴殿的工作?」
看她這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貢桑忍不住輕笑出聲,這幾年來,都是她事無巨細地服侍孟姑娘,縱使說她已經太過養尊處優也一點不為過,她哪裡能幹得來什麼粗活?況且縱觀整個大賀城,膽敢直接稱呼王的名諱的,也只她一人了,王哪裡會真像對待其他女奴那樣嚴厲的要求來對待她?
她若是知道,那兩個原本清潔浴殿的女奴因為玩忽職守而被分配了比這更加辛苦的工作已示懲戒,恐怕她就不會露出如此擔憂的神色來了,現在哪有女奴敢再像果音和莎娜那兩個笨蛋一樣使喚她?在女奴之間關於她的傳聞可更加可怕了。
「姑娘,你風寒剛愈,王應該不會那麼快讓你有事請做,儘管放心。」貢桑笑著安撫這個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
聽貢桑這麼一說,輕塵倒也不吭聲了,埋頭喝那碗她喝了這麼多年,卻至今為止仍舊不習慣的鮮肉羹。
用罷了早膳,貢桑以為孟輕塵會像往常一樣離開王城,去那個神秘的地方待上一上午再回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今日的孟姑娘似乎極其安分,沒有要出去的意思。這樣也好,因為昨日這個孩子突然被闖入王城之中的刺客挾持走之事,就連莫都被王嚴厲的懲罰了一頓,不只是莫,因為王城戒備出現了如此大的疏忽,幾乎每一個王城守衛和那些暗衛都受到了懲戒,從今以後,只怕王城的戒備將會更加森嚴,王對孟姑娘的管制也會更加嚴厲一些。
畢竟……昨日那樣的情況實在是太驚險了。
「玉如阿媽這把老骨頭,拄著這不好使得拐杖,來看看這位漂亮的小姑娘咯。」像唱歌一樣的說話語調,一位老者笑咪咪地走了進來,在她身側,是莫親自攙扶著她。
輕塵眨了眨眼睛,還不知是怎麼回事,貢桑就已經連忙幫忙把玉如阿媽給攙扶了進來,貢桑一接手,黑衣冷麵的莫就立即鬆了手,一言不發地站在外面。
這位總是灰衣青布背著布袋的老者,年紀分明比貢桑還要老邁,但輕塵卻覺得她的手腳矯健得很,哪裡需要拄什麼拐杖被人攙扶?況且她每次見到她,都是一幅笑咪咪的樣子,輕塵每次都被這位老者看得不渾身不自在,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您好,玉如阿媽。」但孟輕塵還是極其有禮貌地向她打招呼。
「讓我瞧瞧。」玉如阿媽一坐下,便探出了手在輕塵的額頭摸了摸,那粗糙但溫暖的手摸上輕塵的額頭,輕塵微微一怔,但並未向後躲去,只是睜著一雙平靜從容的眼睛看著她。
「嗯……」玉如阿媽收回了手,又是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咪咪的樣子了:「岩止大人讓玉如阿媽親自來看看你,沒有大礙了,喝了玉如阿媽的藥,肯定不會有大礙,玉如阿媽放心了,岩止大人也放心了。」
每次這位老嫗總是歪力邪氣地說一段很長的話,孟輕塵是多麼沒耐心的人,總是時常被玉如阿媽給繞暈了。
玉如阿媽拄著拐杖又要起身,忽然想起了什麼,她蒼老但顯然捉弄之意絲毫不減,眼光玩味地落在了那個一路上只聽她嘮叨,一句話都不肯回應她的莫:「莫的屁股遭殃了,玉如阿媽給你上個藥吧,玉如阿媽的清涼神奇膏的效果很好很好,一定讓你的屁股嫩白嫩白。」
終於,這個不苟言笑的莫還是第一次露出了此刻那般氣急敗壞又無語極了的沉悶表情,他的臉色刷地一下黑了下來,神色古怪,但還是生硬地回了這個總愛惡作劇的老頑童兩個字:「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