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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黑衣人還未近身便已被岩止重傷,他悶哼了一聲,重重地被打飛出去,砸到牆上,然後頹然倒地,濃烈的血腥味頃刻間充斥著整個空氣之中,幾乎是同一時間,竟早有幾個暗衛在這四周布下天羅地網待命,黑衣人完全被鉗制住了。
黑色面部下,那雙冰冷的血紅色眼鏡依舊冷徹得毫無感情,但與平時不一樣的是,那冰冷的血眸之下,隱約有一團炙熱的火焰在躍動。
輕塵背脊一僵,驟然間竟有一種腦袋刷然空白的感覺,那雙眼睛…景項?!
「恭候多時。」岩止淡綠色的幽深瞳仁泛起凜冽的寒芒,與那團炙熱的火在空中碰撞,殺氣漸濃,冰寒懾人。
黑衣人驀地扯掉臉上的面巾,一口濃黑的鮮血破口而出,那張冰冷但清俊的臉,赫然就是景項!
「景項?」岩止似乎在把玩這個名字,末了,竟是輕輕勾起唇角笑了,那笑容傲慢又輕蔑,硬生生地使那紅眸少年瞳孔驟然一縮,似乎極為痛苦,但他的痛苦卻使岩止唇畔的笑意越發深邃起來:「一日是廢物,便終身是廢物,你身上的戾氣太重了,景公子,你註定淪落至此。」
岩止的語氣極為客氣,但他傲慢與輕蔑的神情,卻像無數利刃一般折磨著這個少年。
「岩止……」輕塵張了張嘴,最終卻不知自己要說些什麼,岩止沒有放過他的理由,而她自己似乎也沒有要保他性命的理由。
輕塵那令他熟悉的溫柔的嗓音響起……景項冰冷的血眸猛然一怔,他身上濃重的戾氣竟有那麼一瞬間變得慌亂起來。
輕塵最終還是不言一語,很明顯是失望了,她還以為她被那雙倔強野性的紅色眼睛所吸引,他回報她的是獨一無二的溫順和柔和。
方才岩止出手絲毫不留情面,也根本沒有要留他性命的意思,那濃黑的血,看來是震斷了景項的七經八脈,內臟俱損,死路一條。
「帶下去。」見這孩子竟有些失望的神情,岩止眸中一沉,有些不悅地揚起了手,比起這個,他更喜歡她見到那片掛花林時,欣喜而動容的樣子。
「岩止!」輕塵忽然回過神來,她仰起腦袋看岩止,月華從頭頂破開的檐瓦靜幽灑下,她水亮的眸子在月光底下瑩瑩地蕩漾著,亮晶晶地看著他。
岩止的目光緩緩從輕塵的小臉上挪開,淡淡地掃了那些暗衛一眼,暗衛們立即會意收手,刷地一下各自退回位置,消失無蹤。
得到岩止的允許,輕塵這才緩步走向面色蒼白如冰,幾乎奄奄一息的景項,她不知道景項的身份究竟是誰,想必岩止也不會告訴她,輕塵靜靜地看著景項,那雙紅色眼睛一瞬不眨地凝視著她,所以她也很想知道,他想對她說什麼。
「你能不能…再抱我一次?」同樣的請求,如他第一次被她帶回來時的一樣,但這一回,他血紅的眸子深處,卻又一絲從未有過的東西在波動著,不是如那個戾氣十足的小獸對她的依賴,而是…渴求……
輕塵怔了怔,鬼使神差地,竟是輕輕地俯下了身,擁住了他……
就如第一次擁抱他,為他鎮下鑽心之疼時一樣,只是這一次,就算輕塵神通廣大,也無法救得了他了。
柔軟的觸感,香甜的氣息,景項的全身微微一滯,仿佛有那麼一瞬間,時光停止,空氣散發著溫柔的軟香,星辰耀眼地在天空璀璨著,就連那清冷的月光也變得輕柔如水……這個從未笑過的冰冷的紅眸少年,輕輕地揚起了唇角。
「我不會死。十年後,一定令你刮目相看。」像夢囈一般的少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輕輕地,像是耳鬢廝磨,又像是自言自語……
砰的一下,孟輕塵忽然被推開了,景項分明已經奄奄一息了,但那一瞬間,他竟是奮力一起,躍身從上方破口處逃離,身形踉蹌。
幾乎是同一時間,守在各個位置的暗衛無需任何命令便倏然閃過,朝那道逃離的黑影追去……
他會不會被追到,是死,還是生,輕塵並無把握。
這一變故讓她感到有些震驚,甚至到現在還回不過神來,景項不是她救下的奴隸嗎?他與岩止究竟有何恩怨?他又為何會淪落至此?他,究竟是誰?
卷一:王的孩子 052 贈送手鐲
「屬下失職,請王恕罪。」聽到動靜的侍衛們還是蜂擁趕來保護他們的王,但他們所見到的卻只是這一室的狼藉,哪有什麼刺客的影子?
儘管是岩止下令屏退他們的,但眾人還是面色蒼白死寂,各個誠惶誠恐,幾乎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了。
「王,老奴立即命人再備晚膳。」相比這些王殿的侍衛蒼白的面色,貢桑則顯得沉穩許多,這位高瘦的婦人低著頭走了進來,恭敬地行過禮,眼睛迅速掃了眼那張碎裂成兩半的桌子,低聲說道。
「不必了。」岩止淡淡地掃了眼已經回過神來重新恢復一臉平靜的孩子,他漫不經心地勾起了唇角,很顯然今晚的這段插曲並未影響他的心情。
就在此時,莫越過眾人闊步而入,垂首向岩止復命:「王,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將那棵樹砍了。」
「咳咳……」輕塵雖已面色平靜,但顯然還是心不在焉得很,猛然聽到莫又重提那棵害她臉頰受傷的「樹」,頓時忍不住被自己嗆了一嗆,輕輕地咳了起來。
這個孩子就站在他的身側,見她的小臉咳得通紅的模樣,岩止悠然加深了唇角的弧度,伸出一隻手輕輕地為她順氣:「莫,把東西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