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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塵心有餘悸地粗喘著氣,好像還沒回過身來,直到她撐在床榻上的手不經意間觸到了岩止的手,他穩健的呼吸聲鑽進了自己的耳朵中,輕塵混沌的雙眼好像這才漸漸變得清明了起來。
看到岩止還在,輕塵才知是又發夢了,剛才那個夢實在是太詭異了,她的腦袋裡也僅存著隻言片語和幾個零星的畫面,酷似岩止的小臉,一口一個讓她無法拒絕的「娘親」,輕塵搖了搖頭,開始回想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裡昏睡了過去?
昏睡……
對了,自己好像被綠蕪給藥暈了……
腦中一個激靈,這下輕塵徹底清醒了,她雖被綠蕪藥倒了,但體魄不比常人,再加之綠蕪顧忌她的身體,不敢下太重的藥,為此她昏睡得並不沉,雖四肢乏力,連意識都有些混沌,但總歸還是有意識的,在最初昏迷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些什麼事,她隱約都還有些印象,只是後來藥效徹底發作了,才真的昏睡了過去。
按這藥力,綠蕪大概是想讓自己睡個一天半載的,的確,按照輕塵本身的身體狀況,就算比常人好一些,也不可能現在就醒了過來,這麼說來,還得多虧了剛才那個夢驚擾了她……
佐伊……孩子……
想到這,輕塵已經粗略重拾起徹底失去意識前聽到的隻言片語,頓時面色一變,一看外面的情況,她大概已經睡過去一兩個時辰了,眼看著天色就要亮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輕塵一看不妙,摸索到自己身側的劍,拿了起來就要追出去……
「不准……」
低沉的嗓音混沌又含糊,一隻大手猶如鋼筋鐵骨般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讓輕塵動彈不得……
輕塵聽到這似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頓時背脊一僵,她的心底徹底地翻滾了起來,百感交集,怔怔然地轉過身來,只見岩止英俊的面龐上消瘦又頹靡,那一剎那,輕塵的心好像被提到了嗓子眼一般,岩止幽深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他正看著她,鋼鐵一般有力的大手正緊緊地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幾乎要將她的手腕都給折斷了。
「岩……岩止?」輕塵的聲音顫抖著,帶著莫大的驚喜與期待。
然而岩止那雙深邃如潭的眼睛卻好似透過了她穿射到了更遠的地方去了,他有力的大手仍然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腕不放,喉嚨里含糊地重複著沙啞得有些可怕的兩個字:「不准……」
「岩止?」輕塵好像忽然意識到什麼,她驚顫地抬起另一隻手在岩止的眼前晃了晃,果然……岩止根本沒有看到她,他這麼做,大概只是本能的潛意識的驅使,或許岩止也正陷入了某個夢魘中。
輕嘆了口氣,輕塵也不知道是不是稱得上該失望,但她心底還是莫名地燃起了一絲希望,她不知道半個月前容和在岩止身上做了怎樣的努力,但現在看來,好像正在慢慢發生作用了,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岩止已經在慢慢地奪回自己的意識了,如果容和來了,說不定就有辦法了。
輕輕一笑,輕塵好像頓時虛脫了一般,重重地擔憂慢慢地放了下來,她好像已經看到了陰霾過去後的太陽,身為太陽之子的岩止,一定能夠如他所說的那樣,征服霸業……
輕塵的手無法從岩止鋼鐵一般的巨大手掌之中掙脫下來,她只好借力將岩止的手貼在自己的手背上,然後輕輕地停留在自己平整的小腹前:「你要快點好起來啊,我在守護岩止你的國家。我和他,都在等著你。」
說罷,輕塵用力一扯將自己的手從岩止的禁錮中抽了出來,從床榻上跳下去,然後追了出去,這是岩止的最後一道防線,她一定要,幫他守住!
從前她不明白娘親怎麼會為了像爹爹那樣不解風情只醉心於豐功偉業,一年到頭都在征戰南北的男人而守候那座大得有些空曠的將軍府,可是她依稀記得,娘親年輕的面龐上總是掛著幸福的笑意。這樣的笑容,她經常見到,每一次娘親抱著年幼的她站在城門上目送著爹爹率軍出征或凱旋時的笑容,每一次娘親在斥責爹爹把輕塵當成男孩子培養時邊抱怨但還是深深洋溢著的笑容,每一次爹爹把她扛肩頭上瘋跑時娘親在一旁急呼別將孩子摔著了的時眼裡的笑意……
以前輕塵覺得爹爹是這麼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了,能有像娘親這樣的妻子,現在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娘親的那些笑容,都無一例外地寫著「幸福」二字,其實娘親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娘親為爹爹守護那座空曠的將軍府,因為將軍府是爹爹的家,而她,也在守護岩止的家……
輕塵執著青玄劍追了出來,莫和魂葬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輩,交戰已經進行了大半夜了,雙方的廝殺聲此起彼伏,顯然現在仍是最激烈的時候,每一次戰役的最開始一兩天,都是雙方軍隊體力和實力最充沛的時候,況且東胡人在兵力上雖占上風,但對第三和第四軍團來說,他們的任務只是要堅持到兩支主力軍趕到而已,如此看來,雙方倒也算是勢均力敵。
輕塵駕著馬穿梭過廝殺的人群,顯然大家在這時候大家也都無暇顧及為什麼又再一次看到王妃大人從自己軍隊的後方上來。
輕塵看到了莫,莫身上沾滿了血,但看上去狀態還不錯,似乎並沒有受太重的傷,而他的周遭也倒下了不少東胡人的屍體,輕塵真的有些弄不明白東胡三王子弓青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了,一眼望去,死傷大多數是東胡人,這應該在弓青的意料之中,可他好像絲毫都不在乎,他似乎並不在意東胡能不能徹底壓過匈奴成為西域的霸主,戰爭對他來說如同兒戲,只是打了來取樂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