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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弓青哥哥……」
「我也不行。」弓青咬了咬唇:「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我是王子,這裡的王是我的父親。」
「那我要留在這裡,娘在這裡,弓青哥哥在這裡……」
「那你會變成像你娘一樣,待在這裡,就是一個奴隸。」弓青知道父王的強大和自己的弱小,他的年紀太小了,還不足以保護自己想要的東西,只要父王願意,就算是送給他的東西,也會隨時要回去。
女孩似乎聽懂了弓青在說些什麼,最終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趁著天還沒亮,他把父王賞賜給他的珍寶帶上了,把女孩悄悄地帶了出去,他拉著女孩的小手,兩個瘦小的身影一高一矮地踩在茫茫的大漠之上,然後他便知他只能將她送到這裡了,年少的弓青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四歲的女孩有沒有能力穿越這個茫然的大漠,而年幼的女孩更是壓根沒想到這個問題。
弓青將那珍寶披在了女孩身上,那是一件五彩斑斕的毯子,聽說回家的路上會遇到很多野獸毒蟲,但是裹著這個毯子,毒蟲野獸就不敢靠近了。
「你會忘記我嗎?」弓青看著這個裹著五彩斑斕的毯子的中原女孩,問道。
「不會。」女孩很乖巧地搖了搖頭。
「如果我殺了父王,成為東胡的王,你會再來看我麼?」他忽然問了個讓自己都心驚膽戰的問題。
「我會。」女孩歪著腦袋,認真的想了想,發現自己聽不懂弓青哥哥前面半句話的意思,但是她聽懂了後半句,等她回家後,她就讓爹帶著她來接娘,還有看望弓青哥哥。
「如果我有能力保護你的時候,你會不會一直留在我身邊?」
這一回女孩有些猶豫了,因為他要一直留在爹身邊,就不能一直留在弓青哥哥身邊,要是答應了弓青哥哥,那爹就沒人陪了,可她看著弓青哥哥那雙漂亮的眼睛寫著連她這么小都看得懂的期待和不安,還是不忍心讓弓青哥哥露出失望的表情,猶豫了好久,還是笑著露出了上下八顆小白牙:「我會!」
弓青微微一愣,眼神竟然沒有女孩預料中的欣喜,他看上去是那麼的孤單,神情黯淡:「那好,如果到時候,你忘記了今天所說的話呢?」
「那弓青哥哥你就把我當作敵人,像上次一樣抓回來!」女孩有些生氣了,小孩子不能撒謊,弓青哥哥是不相信她剛才說的話嗎?!
「如果到時候你不肯跟我回來呢。」
「那你就把我像奴隸一樣抓回來!」惱怒的小女孩漲紅了臉,快要氣壞了,在這裡,她學會了「奴隸」這個詞,總之她知道那是個很不好的詞,這樣弓青哥哥總能相信她不是個會出爾反爾的人了吧?!
「你不要忘記了。」弓青說完,便用力鬆開了自己握著的小手,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頭也不回,也不去看女孩,他必須跑得快一些,否則再遲一會,自己就該後悔忤逆父王的意思,偷偷地把一個中原奴隸放了。
砰!
忽然一聲巨響,畫面中斷,回憶戛然而止,躺椅上的弓青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放空的視線終於有了焦距,掃了眼被撞倒的金獸爐子,柯刺正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他被這煙霧薰得快昏過去了,他只不過想將那些薰香掐滅一點點,可自己塊頭大,又打了個噴嚏,只那麼一揮手就把金獸爐子給撞倒了……
弓青慢悠悠地撐起了半邊身子,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眯:「柯刺。」
這漫不經心的兩個字卻足以讓柯刺渾身一抖了,連忙為自己撞倒了弓青王子的金獸爐子而請罪。
「王子,不好了,不好了……」東胡王庭里忽然混亂了起來,一名東胡侍臣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蹩腳地行了個禮,臉色蒼白。
弓青不緊不慢地坐起身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想不通自己麾下的這些庸才怎麼都一個德性,除了會說:「不好了」這三個字,還能有點新意嗎?
柯刺一看這情景面色也立馬變了,可看三王子這天塌下來了也和他沒關係的悠閒,柯刺更是急得滿頭大汗,催促侍臣道:「你他娘的倒是快說啊,不好不好,不好你娘個屁!」
侍臣連忙稟報:「王子,匈奴王岩止親自率軍夜襲王庭了!」
這話聽著耳熟,似乎很多年前自己也幹過這事,不過弓青自然知道今非昔比,岩止那傢伙既然都攻到東胡王庭來了,看來這一回不把他們徹底覆滅在西拉木倫流域是不會甘心的。
饒是如此,弓青還是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夜襲便夜襲了,急什麼,我們作為東道主,當然要好好款待遠道而來的客人。」
那侍臣面色蒼白,可沒弓青萬分之一的淡定:「獅子……他們用獅子戰隊!」
「哦?」弓青聽到獅子二字,總算來了點新意,眼前一亮,反而高興得很:「真是奇才!獅子戰隊?究竟要怎樣的軍事天才才能想出這個法子!」
柯刺險些就要血管爆裂了,這都什麼時候了,王子還有心情誇讚敵人,再不下令,他們所有人可都要被那些畜牲給吃了啊!
懶洋洋地揮退了侍臣,弓青氣定神閒地從軟椅上起身,他神色淡定,任由侍女為他更衣上甲,狹長幽深的眼眸中,卻緩緩地瀰漫出了一抹危險的光,看得柯刺心底一寒,而弓青卻如同閒庭散步地與人聊天一般,慢悠悠地眯起了眼睛,吐出了一句話:「她搶了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