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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全身發燙,恐怕不用多久便會再一次被追上。」輕塵雙手環胸,神色淡然,很平靜地陳述著這個事實。
「不用你管。」男子的神色冰冷至極,低吼了一聲,像是野獸的咆哮。
「一。」輕塵卻依舊面不改色,就像沒有聽到男子嚴肅的泛著殺氣的警告似的。
「二。」她面色沉靜,輕輕地吐出第二個數字。
「三……」
果不其然,這個早已瀕臨極限的男人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輕塵眼也不眨地便看著這個男人的身體晃了晃,頓時渾身無力地跪倒了下去,支撐著他的赤紅劍,眼睛依舊冰冷得讓人心寒,冷峻的臉部輪廓冷凝緊繃,像是覆上了一層寒霜。
一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輕塵的頸肩,輕塵並未回頭便知是克拾拉來了,她身姿挺立,她的衣擺紛飛著,半空中與男子揚起的黑髮糾纏在了一塊,她輕輕拍了拍克拾拉頸部立挺的鬃毛:「幫忙駝起他。」
克拾拉哼哼了一聲,似乎是不樂意聽從輕塵的使喚,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情又上來了。
「多謝。」輕塵黑著臉,涼涼地補充了兩個字。
這下克拾拉的心情似乎才高興了一些,用腦袋推了推輕塵,大發慈悲地接受了她的請求。
卷二:王的愛奴 056 岩止生疑
黎明的曙光衝破暗夜的束縛,天還未完全亮,偶爾有孤狼嚎叫的聲音綿長不絕,整座幽徑山嶺被籠罩在一層迷離的虛幻之中,大漠深處的水月洞天幽山靜谷,空氣潮濕,仿佛與這片蒼茫漠北完全隔絕,此山由幾座險峰低巒環抱,地勢險峻,溝壑縱橫,山徑蜿蜒曲折,就像蒼龍臥眠,神秘而霸氣!
孟輕塵站在半山腰的一處凸起高地上,雙手背在身後,青絲飛舞,衣袂被山嶺間的穿堂風吹得啪啪作響,像一棵勁松一樣姿態瀟灑,英姿颯爽。
背靠著岩壁的冷峻男人維持著這個姿勢坐了一整夜,一言不發,他渾身沉浸在冰冷的氣息之中,不容許任何人靠近,渾然而生一種與外界隔絕的涼意。
炎凌已經穿上了一身墨黑色衣衫,他的赤紅劍就在手邊觸手可及的地方,寸步不離,直到感覺胸口險些致命的傷已經停止了流血,稍稍緩過氣來的男人才刷地一下睜開了養精蓄銳了一夜,猶如寒星一樣的眼睛,他沉默不語地抬起眼,冷峻的臉部線條有那麼一瞬間顯得不那麼僵硬,他的目光落在那個站在高處,背對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纖弱背影。
分明是如此柔弱的一個女子,但給人的感覺卻是那麼的強而有力,他的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情緒,但目光卻長久地停留在她身上,她清雅的素裙之上原本並無多餘的色彩,但現在卻沾染了不少觸目驚心的血紅,那是他的血。
直到孟輕塵轉過頭來,呈現的是那樣一張年輕甚至有些稚氣未脫的少女的臉,她的表情是那樣從容冷冽,但下一秒她手腳並用地狼狽地從那個高處爬下來的動作,徹底打破了原來那個充滿意境的畫面。
炎凌冰冷的唇隱約有那麼幾下抽搐,最終還是一聲不吭地別開了視線。
「你的傷雖已經止血了,若是輕舉妄動就不好說了。」孟輕塵爬了下來,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眼睜睜地看著天亮起來,一想到回到大賀城以後岩止發起怒來的模樣,她就忍不住嘆氣,但以孟大將軍的作風,怎麼可能做了好事不留名就走,保住了那個男人的性命,卻不從他身上獲得相同的回報呢。
炎凌的左手立即覆在了身側的赤紅劍上,聽輕塵這麼一說,他的神色更加冷漠,他高大的身軀雖坐在那,卻隨時可能出手讓這個女人一命嗚呼。
炎凌出劍殺人的速度,頃刻間而已,他出手毫不留情,並不分對象,就算對方長得漂亮氣質凜冽。
輕塵直接在他面前蹲下來,態度仍然清清淡淡的,無視他那個將手覆在赤紅劍上的動作與越發冷冽凌厲的危險氣息:「你應該問我的名字。」
炎凌濃黑冷酷的眉毛突然間一擰,冰寒徹骨的黝黑眼睛頃刻間陷入一層迷惑,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冷冷盯著這個行事作風總是不能用常理推測的女人,半晌,才冷冷吐出三個字:「你是誰。」
若非看在她幫了他一個忙,此刻這個女人早就在他炎凌的劍下身首分家了。
「你可以叫我恩人。」輕塵的嘴唇微微上挑,表情淡然,眼帶著並不濃郁的笑意,語氣認真,並非在調侃他。
炎凌濃黑的眉毛依舊冷酷地擰在一起,直到現在才緩緩地鬆弛開來,冷笑了一聲:「說吧,你想要殺誰。」
眼前的這個女人,雖嬌弱瘦小,但卻和這世上的其他人無異,她會救他,自然會向他索取回報,沒有人會毫無條件地出手救誰,儘管更確切地說,當時她分明是被他脅迫,不得不妥協的。
他炎凌雖無情,但從不虧欠別人,炎陵殺人,價碼至少千金,這一回算是便宜她了。
輕塵微微一愣,然後竟然忍不住輕笑出聲,原來這就是他報答人的方式?果然是個敬業的殺手。
輕塵搖了搖頭,盤著腿就在他面前坐了下來,像個男子一樣隨時隨地就能席地而坐,絲毫不介意自己的衣衫會被弄髒,那坐姿更無一點優雅可言,炎凌神色未變,只是眼中靜靜地凝結出一道詫異,她哪裡像是個女人?
不需要他替她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