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頁
弓青像是累得要虛脫了一般抹了抹自己的額頭:「哄女人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活。」
……
岩止黝深的鷹眸輕輕一眯,眼瞳之中霎時間鋒芒凜凜,剛毅的臉部輪廓宛若刀削一般稜角分明,站在這金光籠罩的斜陽之下,竟有些令人恍惚的不真實之感,仿若再現了天神的威儀。
弓青自顧自地忙活了這麼一大堆,可他身為匈奴的王,卻從來沒有開口答應過他這一種玩法。
岩止笑了,從頭開始,他就根本沒有半點要陪弓青玩下去的意思!
他的目光忽然掃向了那個正低著頭的小女人,這個小傢伙雖然個性清冷,可她一向傲慢慣了,也早就被他縱容得目中無人無法無天了,儘管他根本不擔心自己的箭術會出絲毫差錯,但一想到她要是知道自己要將她當成箭靶,恐怕非得和他鬧翻天了不可,他就忍不住隱隱有些頭疼之感了。
一想到這,岩止就不禁無奈,自己什麼時候如此在意她的想法了?若是換作以前,只是區區一個寵姬的性命而已……
輕塵突然一怔,直覺告訴自己岩止正在看她,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來,輕塵卻對上了他溫柔深邃的淡綠色瞳眸,像深海的一輪漩渦一樣,洶湧深沉,是的,令輕塵錯愕不已的是,岩止看她的目光是那樣溫柔。
他這麼看著她做什麼?
輕塵整個腦袋都在冒問號,難道他想讓自己走上去當箭靶不成?
輕塵微微蹙眉,她很清楚岩止的能力,倒也不覺得這算什麼艱難的挑戰,環顧四周,她忽然有些明白先前為什麼提到匈奴王的寵姬之時,所有人都在看她了,除了她,岩止一個女奴都沒帶!
認命地輕嘆了口氣,輕塵黑著臉走了上去,在靶子前站定,神色一片淡定,那瀟灑乾脆的模樣,反倒嚇得負責要將人束縛到箭靶上的東胡侍從給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這個外表分明如此清瘦嬌小,卻無端端讓人感到十分具有壓迫感的中原少女,就像看見了惡狼一般,愣是沒敢上前動手縛繩子。
可是……從沒見過生得這麼好看的惡狼……
「動手。」輕塵本就沒什麼耐心,此時開口,語氣竟然涼颼颼得很。
侍從頓時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回魂了似的,連忙上繩子將這個中原女子給束縛在了靶子之上,手腕腳腕和腰部都被緊緊地固定住了。
被束縛在箭靶之上的人,若是沒有束縛緊,到了箭矢飛射而來之時反而給其躲避的空間,反而會加大危險性,為此在束縛輕塵的手腳的時候,那名侍從十分地賣力,這一扯,那粗糙的繩子磨得輕塵細嫩的腕部幾乎霎時間被磨破了一層皮。
輕塵眉頭一皺,雖沒吭聲,可她周身的空氣頓時又一次涼颼颼了起來,嚇得侍從的手一抖,連頭也不敢抬起,不知道那莫名其妙的壓迫之感到底是從何而來的,那侍從也不敢多逗留,落荒而逃地退了下去。
見到輕塵忽然往箭靶走過去,岩止也微微有些驚訝,但隨即只是輕輕地垂下了眼帘,遮住了陰翳的雙眼,嘴角卻有些無可奈何地驀地牽起一抹笑。
這個小女人,身上的怨氣把那侍從都嚇得渾身發抖了,他可不記得自己何時有要將她送到箭靶之上的意思?
遼闊的草場之上頓時沸騰了起來,誰也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東胡王亦是期待不已地看著這一幕,作為匈奴王的岩止肯在他東胡的地盤之上接受三王子弓青的挑戰,可以算是給足了他的面子,看來這位新任的匈奴王還不算太愚蠢!
東胡王是素來喜歡排場之人,此時自然是感到面子有光,洋洋自得起來了。
說到底,區區匈奴還是十分懼怕他強大的東胡國的,且不說岩止這個匈奴王了,就是頭曼那個沒用的老傢伙還在,也都不得不給足他東胡的面子!
與之一同在外圍觀望的烏孫皇族亦是十分聚精會神地看著草場中央,赫娜有些氣惱地鼓著腮幫子,悶聲嘀咕道:「月彌哥哥,岩止為什麼要答應那個什麼三王子的挑戰,岩止可是西域有名的大英雄,他是匈奴的王,而東胡三王子充其量就是個無所事事的人,哪裡有資格當岩止的對手。」
月彌微笑著看了眼自己這個氣得雙頰漲紅的妹妹,卻是笑而不語,岩止究竟想做什麼,又有誰能知道呢?
沒有得到哥哥的回答,赫娜倒也不在意,此時她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那個被束縛在靶子之上卻一臉平靜的中原人身上。
氣死了氣死了,她怎麼能這麼平靜?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她現在可是被縛在靶子之上啊!她自己一點也不著急,她赫娜公主卻在平白無故地替一個中原人捏一把汗,真是氣死了,自己為什麼要擔心那個中原人啊!
一定是因為她赫娜公主還沒和她分出勝負呢,在還沒容她雪恥之前,那個中原人可不能出一點差錯!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赫娜的呼吸忽然一屏,因為草場中央,東胡三王子已經將箭矢搭上了金色的達拉之弓,那一瞬間,這個總是荒唐古怪的弓青王子竟也十分地有架勢,看他剛才那自信滿滿的樣子,就連赫娜也開始有些相信,這個弓青王子或許當真有些本事,否則他怎麼敢向岩止挑戰呢?
再看岩止,他高大偉岸的身軀像一座巍峨不動的大山一般,那弓箭在他手裡,頓時也跟著變得光芒萬丈起來,赫娜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時間像是被放慢了一般,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場上,生怕自己的眼睛一眨,就會錯過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