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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少女在載歌載舞,處處都是人,走到哪都是一片的酒肉飄香,哪個部落的勇士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少女,就會大膽地上去和她一起跳舞,要是兩個或幾個勇士看上了同一個女人,他們就會進行公平的決鬥,或摔跤,或比武,無論哪一樣都能引來一片叫好聲。
與外面的熱鬧相比,孟輕塵的處境竟顯得淒涼許多,光線昏暗,只點了一盞燈,帳盆是臨時搭建的,自然顯得簡陋了一些,但還好,身下的毛毯甚是輕軟,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恢復,孟將軍終於緩過了這口氣,顫了顫睫毛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背上涼颼颼的,還有一隻手在她背上輕輕地遊走,那隻手的觸感是溫熱的,指尖卻泛著涼意,孟大將軍猛然打了個激靈,雖然傷痕累累,但眼睛裡的清醒意識一點也不含糊。
「醒了?」輕笑聲響起,那隻遊走在她背上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力道雖輕,拍的卻是她的傷口!疼得孟大將軍怒氣未發就先皺著小臉倒抽了口涼氣。
銀白色的長髮,一身灰色長袍,那張臉生得比一個女人還要妖冶!銀灰色的狹長鳳眼夾雜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電光火石之間,孟輕塵就認出了這個人,銀狐狸容和!
「把你的手拿開!」孟大將軍悶哼了一聲,惡狠狠地警告,可惜那張小臉卻是漲得通紅的,雖是一個孩子之身,但她此刻正赤果裸地背朝上躺在那,身下的毛毯軟軟的,輕輕地往上掀起,只遮到了她細嫩的小屁股,上半身卻是一絲不掛,輕塵的整張臉已經火燒火燎快要炸開了。
若不是此刻一動就扯得背上生疼,她一定立馬跳起來了挖出那雙銀灰色的眼睛!
「岩止大人可真是把你給寵壞了,若非看在岩止大人的交情份上,現在你想見都見不到我。」容和笑著收回了手,在這個脾氣不大好的小傢伙鬧彆扭之前,又壞心眼地迅速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拍:「我可救了你一命呢,親愛的格桑姑娘。」
「你這個——」孟輕塵黑著一張臉。
「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大動肝火可不好,易傷身。」察覺到大事不妙的容和笑眯眯地跳了起來,在這個孩子發脾氣之前迅速地說完閃人。
岩止大人帶來的人,各個都不是好惹的,即使是一個孩子,這個孩子的脾氣可真不大好。
……
容和走後,孟輕塵像灘爛泥一樣整個人趴在那靜靜地喘著氣,好半會才重新積累了些力氣似的,慢慢的,小心翼翼地坐了起來,乾淨的新衣已經折好放在旁邊,小傢伙吃力地一件一件套上,每一個動作都會疼得她不住地往外冒冷汗。
這一頓鞭子果真是把她的半條命都打掉了,這要是換作從前,一頓鞭子算什麼,她孟大將軍有深厚的內勁護住命脈,只要不是一箭穿心,她就有本事活著取下敵將首級再一命歸西!
她雖險些沒了半條命,但此刻卻還能吃力地坐起身,可見老狐狸容和的確是有些真本事。
穿好衣服已經費了她好大的勁,蒼白著小臉低低喘著氣,累得堪比剛打完一場惡戰回來!
「你在裡面嗎?」細細簌簌的腳步聲響起,最終停在了她所在的帳前,繼而是清潤的少年的聲音,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欲詢問卻又生怕驚動了裡面的人。
孟輕塵皺了皺眉,仍大汗淋漓,好在已經將衣服穿上了,她又喘了幾口氣,才有力氣開腔:「是誰?」
好冷靜的聲音,甜甜的稚嫩的嗓音,一點也不像剛剛挨了一頓打的人,她不疼嗎?他還擔心她會哭呢。
少年探了探腦袋,見孟輕塵沒有反對,這才走了進來,正是那個曾經護在她面前,叫賀達的男孩。
少年全身髒兮兮的,不知道是剛從哪回來的,孟輕塵眯了眯眼睛,小小的身子正坐在床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只是這不哭不鬧的模樣反倒讓賀達震驚不已。
更讓賀達驚喜的是,這個漂亮的中原孩子此刻竟然穿著他們西域的服裝,即使臉色有些蒼白,但骨子裡卻透著一股英氣,真是英姿瀟灑極了。
「這個,給你。」很生硬的中原官話,短短四個字卻被少年說得磕磕巴巴,還沒說完臉就已經紅了,大約是覺得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說,不好。」
他手心裡正躺著一顆小石子,和普通石子沒什麼兩樣。
見孟輕塵的視線正盯著他手心裡的那顆石子,神情有些困惑,賀達這才又用結結巴巴的中原話解釋道:「蒼鷹,叼著,不疼。」
蒼鷹嘴裡叼著的小石子,西域人會用它來哄騙受傷的孩子,說是天神送來的靈丹妙藥,只要撿到它,放在身邊,無論受什麼傷很快就能好了。
孟輕塵的眼神閃了閃,還是伸出了小手,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給我的?」
見孟輕塵接過去了,賀達十分高興:「這樣,不疼。」
難怪他全身髒兮兮的,或許在追著蒼鷹跑的時候摔了無數跤,也不知道追到了哪裡,清雋的臉上,手背上,胳膊處,還有好幾處擦傷。
孟輕塵笑了,實在是被賀達蹩腳的中原話給逗笑了,賀達紅著臉,最後還是放棄了,改用匈奴語對孟輕塵說話:「你好些了嗎?我看到容和大人剛剛離開,有容和大人在,你一定沒事的。」
「死不了。」孟輕塵撇了撇嘴,一想到岩止竟然下令抽她一頓鞭子,她心裡的火起就上來了,別說瑞祥那小子還沒死,就是真死了,她孟大將軍的性命還能比他一個野蠻人輕賤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