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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止……」輕塵的眼前模糊了,迷茫了,喚他名字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依賴他,像個孩子一般……
陡然之間,氣氛驟轉,岩止墨黑的眼底有幽芒在閃動,剛才所有的一切熟悉的溫柔又霸道的笑意驟然間都消失了,他的臉色忽然變得陰沉莫測,瞳眸銳利如刀鋒,逼視著她,冰寒懾人。
「岩止?」輕塵困惑了。
「說,你究竟是誰!」岩止忽然扼住了她的咽喉,轉瞬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冷厲而又殘酷。
「岩止!」輕塵嚇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驚呼出聲!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夜風甚是撩人,她猛然睜開了眼睛,眼底還是一片驚魂未定,胸口劇烈起伏著,大口喘著氣,沒有懸崖,也沒有火光,她的目光慢慢地變得茫然,良久良久,才漸漸地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是做了夢了。
怎麼會夢到岩止了呢,她很少發夢,即使發夢了,也只是夢到爹爹和娘親而已,而剛才,自己卻夢到了岩止……
他前一秒還為她擋住了滔天的火光,抱著她與她一起墜下山崖,而下一秒卻用看待敵人的目光冷冷地逼視著自己,驚得人都渾身冒出冷汗了。
頭腦昏昏漲漲的,輕塵嘟囔了一聲,酒氣再次來襲,她的腦袋一栽,又趴在炎凌的背上昏睡了過去
炎凌的腳下一頓,驀地皺起了眉,但很快,背上那人的呼吸又漸漸恢復了平穩,這一回,似乎沒有再做夢魘了。
岩止?
這個名字……
炎凌沒有說話,只是冰如寒窖,毫不近人情的眼睛裡,卻漸漸地浮上了一層複雜的內容,月光拉長了他們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之上,離了喧囂,歸入了這寧靜的寂寥之中。
他一步步地走著,肅殺冷寂的氣息竟在這五人察覺之時,悄然變得柔和了許多,就像一隻兇猛的獅子,忽然間溫順地低下了頭,眼帶憂傷。
「你是誰?你可知這是軍中重地?」
「不,你不是奸細,也不是刺客。」
「我不會殺你,我會當作今天沒有看到你,你現在就離開。」
「因為你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了,奸細和刺客可沒你這麼沒用。」
「要想保護自己與你在乎的人,現在的你絕對不可能辦到。」
「你應該變得更強一些……」
那個從馬背上下來的女孩雖然年幼,那雙眼睛卻出奇的堅毅清冷,她的語氣平靜,看著一個從屠殺中逃生的亡命之徒,沒有憐憫,也沒有同情,她用最無情的語言奚落著當年那個連吃都吃不飽,甚至連一把劍都拿不動,更談不上報仇雪恨的沒用的少年。
夜風蕭蕭,那天也是像這樣的夜晚,她轉回身去,重新爬上了馬,風撩動她的頭髮,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那一天,秦皇誅殺前朝右丞炎肅九族,他從滅門之災中逃生,誤闖軍營重地,那個從馬背上下來的女孩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記得那一天,那雙眼睛很平靜,很勇敢,漆黑如辰,璀璨極了。
那個傲慢卻清冷沉靜的女孩,他知道,軍營中唯一可能出現的女孩,一定是孟廣威大將軍之女——孟輕塵。
他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再一次相見時,竟是在茫茫的西域之中,他身負重傷,險些殞命,而那雙和當時一樣平靜堅毅的眼睛的主人,竟然依舊是一張豆蔻年華少女的容顏,可他確信,她就是她。
回到輕塵居住的府邸之中,已是深夜。
白素見到炎凌將主子背回來的身影之時,頓時一驚,還道是主子竟然受了重傷需要炎凌將他背回來不成?
白素麵色煞白,急著要將無名給請過來。
「只是喝醉。」炎凌淡淡地掃了眼急急忙忙要走的白素,冷冷地丟下了四個字,然後背著輕塵徑直入了她的房中,把她往床上一放。
白素聽聞及此,頓時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竟是……喝醉了?
隨著炎凌踏入了輕塵的屋中,白素便見到炎凌正坐在自家主子身後,似乎正在運功要將主子體內的酒氣給逼出來,白素也不敢打擾,就這麼安靜地站在旁邊,以備不時之需。
看著那頂被隨手放在一側的獠牙面具,白素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停留在自家主子露在空氣中的那張俊朗的面容,縱然是她做事一向沉穩的白素,此時也不由得放縱自己的目光,不戴面具的孟輕塵,一身俊逸偏偏的男裝,精緻又秀氣的面容,當真是這世間少有的清秀俊朗的人。
這酒香……
炎凌已經收斂內息,將貼在孟輕塵背上的手收了回來,然後起身將輕塵重新放平躺在床榻上,拉上了被子蓋在她身上。
被炎凌逼出體內的酒從輕塵的指尖滴落,垂在床榻邊上的手半懸空著,醇香的液體嘀嗒嘀嗒地向下滴落,這味道,是千日醉的,珍稀無比,醉生夢死。
白素迅速地收回了目光,難怪炎凌要替主子將酒逼出體內,原來喝的是千日醉,若是不把酒逼出來,主子怕是要真的睡上好幾日才能將這酒氣完完全全依靠自己的身體驅散。
「她交給你了。」炎凌經過白素身邊的時候,頓了頓,囑咐了一句才離開。
「是。」白素點了點頭,待炎凌走後,才迅速端了盆水進來,擰乾了毛巾擦拭著自家主子的臉,好讓主子感到清爽一些,睡得更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