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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身上仍然穿著輕塵的斗篷,斗篷的帽子被拉了上去,蓋住了她的面容,遮住了她那張可怕的臉,唯獨一雙眼睛黑燦燦地看著輕塵,見輕塵沒有接過那半塊乾糧,女子的眼中開始出現一絲絲黯然,猶豫了片刻,然後慢慢地垂下手來,沉默不語地要往回走,她臉上的表情無法看清,只是讓人覺得揪心。
輕塵頓時回過神來,從她手中接過了那半塊乾糧,那女子顯然有些驚訝,錯訛地頓了頓,黑燦燦的眼中卻相繼湧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欣喜。
「還疼嗎?」輕塵抬起眼睛,淡淡一笑。
女子眼中的信息還未消散,就被輕塵突然的問話給問得一怔,才知她是在問她身上受疫症所致的創傷是否還疼,女子搖了搖頭,並不言語。
火光映照下,夜空的星星依稀能見到幾顆仍在閃耀,夜風撩動,入了春沒,已不是那麼寒冷。
輕塵點了點頭,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那女子卻忽然在輕塵面前指手畫腳起來,似乎在比劃著名些什麼,輕塵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看不懂她到底要表達一些什麼,女子見輕塵一臉困惑的樣子,放慢了速度,又比劃了一遍,試圖能夠讓她看清楚自己到底在比劃些什麼。
「阿姐說,謝謝你救了我們所有人。」忽然一個男孩從後面躥了出來,笑嘻嘻地探著腦袋,他說的是匈奴語,清脆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想起,讓人的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來。
女子點了點頭,彎起唇郝然一笑,那面目原本猙獰可怕,可這真摯淳樸的笑容,卻將那猙獰沖淡了一些。
男孩跳出來後,乍一見到孟輕塵,臉蛋紅撲撲的,十分可愛,他的臉上仍舊有些疤痕退去的痕跡,但卻不似女子那般可怖,看來他的病症已幾乎痊癒了。
見輕塵的目光掃來,男孩嘻嘻一笑:「阿姐不能說話,我是阿姐的嘴巴,我們是最好的搭檔。」
輕塵一聽,也笑了:「救你們的是你們的單于,我只是領命押送草藥來這裡罷了。」
女子點了點頭,又比劃了起來,男孩見了,嘻嘻笑道:「阿姐說,你看起來不高興。」
這都被看出來了?
輕塵鬱悶地擰了擰眉,也不管女子是否聽得懂她這沒頭沒腦的話:「我好像惹岩止生氣了。」
女子聽了,不由得一笑,比劃了好半天,男孩看了,這才有些得意洋洋地向輕塵解釋道:「阿姐說,他不會生你的氣的,他看起來是那麼關心你。如果他生你的氣了,你就讓他不要生氣。」
輕塵越聽越糊塗了,女子見她一副糊塗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接著比劃了一通,男孩看得眼睛一閃一閃的,盡忠職守地轉達女子的意思道:「阿姐說,他如何對你,你就如何對她,同等的付出,天神會庇佑真誠的人。」
男孩說完了,好奇地眨著眼睛,抬頭看女子,用匈奴語問道:「阿姐,他是誰?為什麼要生這個姐姐的氣?」
女子笑了,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男孩的話,她對輕塵微微躬身,行了個輕塵看不懂的禮節,男孩見了,臉上又是驚又是喜,連忙像模像樣地行了個相同的禮節,這回對輕塵的態度竟然也不似剛才那般隨意了,頗為恭敬。
輕塵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姐弟倆就已經慢慢地牽著往部落里走去了,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難以看清之後,輕塵才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又一次偏過頭看了眼那個點著燈燭的大帳,大帳里的光線已經不似先前那般明亮了,似乎隱隱有熄滅的態勢,不知何時,容和等人早已離去了,帳外只剩下兩名侍衛守著,輕塵猶豫地擰了擰眉,終於還是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草屑,往大帳而去。
帳外的侍衛見了輕塵來,立即神色恭敬地欲向輕塵行禮,卻被輕塵的一個眼神制止了,二人只好一左一右掀開簾帳,沒有阻輕塵的去路。
帳簾被掀開了,大帳中並不算暖和,畢竟是在外,加之已是春末,並沒有燒爐子。
岩止已經褪下外袍坐在那,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衫,他修長健碩的身形幾乎一覽無餘,他半支著身子,榻上的毛皮也只是掉到了他的腰處,見輕塵進來了,也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上去睡覺。」
岩止對她的態度仍舊是不冷不熱,輕塵很識趣,並沒有在這時候和岩止唱反調,乖巧地爬上了鋪著毛皮的榻子,她坐在那,甚至連身上已經有些髒的衣衫都沒脫。
輕塵的確是疲憊,半個多月都沒好好合過眼了,可此時哪能那麼容易睡著?
一骨碌爬上了床榻,岩止仍舊沒有理會她,輕塵鬱悶,轉而想到先前男孩所說的話,像岩止對她那樣對他,岩止就能消氣嗎?
如此想著,輕塵便也不安分起來,非得爬到岩止的另一側,嬌小的身軀撐著手臂湊近岩止,岩止這才不得不抬眼看她,眉頭微微皺起,他英俊的臉上仍繃得十分冷峻,可眼底卻早已沒了先前的慍怒,眯起了一絲絲玩味之意,不知道這個小女人在玩什麼名堂。
輕塵似乎還有些猶豫,因為一對上岩止那雙仿佛帶著漩渦迷失人心智的眼眸,她胸腔里便亂跳個不行,她的面頰通紅,岩止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輕塵頓時覺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思想鬥爭了片刻,輕塵忽然伸著上半身湊了過去,殷紅的唇在微微顫抖著,迅速地在岩止稜角分明的唇上琢了一下,然後仔細地收回腦袋觀察岩止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