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頁
定了定身形,尋川纖塵不染的白衫上滴落了幾處妖冶的紅,他抬起手抹去了自己嘴角的血液,竟依舊風度翩翩,只是臉色略為蒼白。
當今世上,能夠如此輕而易舉破了自己所設幻境的,也只有那個人了。
在幻境被破的那一瞬間,尋川便知自己上了岩止的當了,他竟然被岩止給利用了,真是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尋川不由得朗聲大笑:「看來今天我是帶不走你了,岩止那傢伙真是狡猾呢,竟連那個人都被他給逼出來了,而我竟然也當了一回他的棋子,有趣有趣。」
說罷,尋川竟是長袍一揮,連人帶輪椅消失無蹤,這種詭異的現象,別說孟輕塵現在還沉浸在剛才尋川所設的鏡花水月幻境中未恢復心智,就是她還清醒著,也無法看清尋川到底是如何消失的。
她的心神,竟然如此輕易就被牽引了……尋川此人擅攻人心,她防不勝防……
終卷:大漠情緣 160 將軍奇遇
尋川已經離開很久了,然而輕塵卻仍然怔怔然地跌坐在原地,滿目的悲涼,面容還是那張面容,但眼神卻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起來,眼底深處顫動的是經歷兩世的倦意,疲憊、無助、惶恐……最後通通變為了厭倦。
一道幽光自袖子下綻放,穿透遮蓋在上面的衣布,刺傷了輕塵的眼睛。
面容蒼白的輕塵清瘦的身子晃了晃,渙散的眼瞳終於緩緩聚斂起了一絲意識,輕塵猛然一僵,比剛才更為恐懼地睜大了眼睛,但這一回,她眼底的悲涼已經徹底消失了。
她怎麼會對生命產生了厭倦?!這種情緒太可怕了,像火一樣灼燒著她,像山一樣沉沉地壓著她,她就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岩止若是死了,她必是生意全無,厭倦生命,厭倦自己,最後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行屍走肉,任人操縱。
輕塵摸了摸自己已經冰涼得可怕的臉頰,濕漉漉的,眼淚還沒風乾,剛才都發生了什麼……
心魔心魔,自己不慎跌入了尋川的鏡花水月中,竟險些回不來了,他以岩止為突破口,將她擊得潰不成軍,若非那束幽光突然刺痛了她的眼睛,或者她就真的會永遠地被困在了那鏡花水月之中,走不出來。
幽光……
輕塵茫然地低下頭,有些紅腫的嘴唇顫了顫,說不出話來。光的源頭是她腕上的鐲子,妖冶的綠光越來越幽亮,越來越幽亮,好像要衝破什麼束縛一樣,瘋狂地綻放著刺眼的光芒,幾乎把整個石壁都照亮了,而她自己也置身於這光亮的包裹中,渾身被綠光籠罩著。
怎麼會……
自打一年多前她險些丟了性命,在那危機關頭,鐲子曾發過光,可是一年多了,它好像失去了以往的光澤一般,再也不會發亮,也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仿佛與自己的身子融為一體,它冰冰涼涼的,變得如同一塊石頭。
她還以為它死了……
鐲子上的光芒越來越亮,像一個頑劣的孩子在催促著自己,輕塵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自己坐太久了雙腳有些發麻。踉踉蹌蹌地起身,她像是受了蠱惑一般,不假思索地往前走,這個沒有盡頭也沒有開始的黑暗之路,被綠光照得透亮,可是卻仍然望不到盡頭,好像這條路註定永無止境,她永遠也走不到頭,只會被困在這裡面,永生永世。
這種蠱惑和剛才被尋川控制了自己的心神完全不同,尋川的力量是可怕的,甚至讓她對生命產生了厭倦,迷失了本心,不受自己控制,而現在的她,心底和頭腦都萬分清醒,她只是被這調皮的綠光所感染了,它像是一個孩子渴望飛奔向所愛之人那樣,感情炙熱,急迫,可是卻又沒有絲毫慾念,純粹得讓輕塵不忍心拒絕這光芒的力量。
越走到後面,光芒越發地耀眼,輕塵處於綠光的包圍中,眼睛有些疼,自己周身越亮,她反而什麼都看不見了,只看到了綠茫茫的一片,不知道前面是什麼情景。
順著玉鐲光芒的指引,輕塵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盡頭,她甚至連盡頭是什麼樣都沒看見就走出來了,鐲子仍舊興奮地發著光芒,若是輕塵走錯了,它的光就會變得刺眼起來,刺得輕塵難受,好像這光芒也有生氣的情緒,若是她走對了,這光芒就變得柔和而欣喜,就像一個被善待的孩子,親昵地包裹著輕塵。
輕塵真的覺得自己魔怔了,若不是看在這個鐲子是岩止給她戴上的,以她的脾氣,哪裡能讓這頑劣的光芒時不時地就刺激刺激自己的眼睛,讓自己任它擺布?
這鐲子乃奇珍,通靈性,乃神人莫談所鑄造,她以前不知道這東西神秘在哪,只覺得它是某一種象徵,如今她算是見識到了,此物不凡。
忽然之間,手腕上的光芒頃刻消失,一點給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說消失就消失,輕塵不由得氣結,待眼睛重新適應了黑暗,她的視覺好像才漸漸恢復了過來。
這一看,輕塵不由得愣住了,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暗香撲鼻,遍地生花,青藤順著枝蔓纏繞,蔥蔥鬱郁,停留在花心上的紫蝶因外人的闖入而受了驚,撲騰著翅膀高高盤旋在了上空,然後停在高高的樹端不敢下來。
即便稱之為人間仙境也不為過,但她是如何到這裡來的?輕塵對這可一點頭緒也沒有,一場地漩渦,到底把她卷到哪裡去了。
「嘻嘻嘻,你就是被那不入流的幻術困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