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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這個一臉懶散愜意,渾然不知自己究竟捅出多大麻煩的丫頭,岩止神色一斂,終於隱去了這個時候不該有的溫柔,他俯下身不由分說地將這個還有些困頓的傢伙給抱了起來,就像在抱一個小孩子一樣抱著她,原本還算溫和的俊臉之上,頃刻間被一層嚴厲和肅然取代。
輕塵早已習慣了和岩止的接觸,她十分自然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並不覺得如今已經十四歲的她卻還被這樣如小孩子一樣抱著的姿勢有何不妥。
岩止深邃英俊的五官冷硬著,輕塵頓時清醒了,這才想起似乎有不好的事情正在等待著她,她微微垂下了眼帘,沉靜著臉,似乎正在認真思索著該如何告訴岩止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他看到她有些髒了的衣裙之上染著血跡,脖子之上似乎也有血痕,岩止周身的溫度驀然一沉,就連輕塵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抬起眼睛有些困惑又無辜地看他,張了張嘴,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岩止不問,她要怎麼回答?!
岩止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直接將輕塵放到了克拾拉的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馬,落座在她身後,低喝了一聲,克拾拉便飛快地背著他們跑了起來。
克拾拉的速度極快,猝不及防的輕塵猛然往後一顛,幸好岩止寬厚健碩的胸膛紋絲不動地接住了她,他抽出一隻手,握住輕塵的腰,稍稍用力便端正了她被克拾拉顛得有些歪斜的坐姿。
孟輕塵幾乎是縮在岩止的胸膛與臂彎之間的,因為她的個頭即使是站著,也只到高大的岩止的胸膛而已,更何況昨夜為了救炎凌,她在那寒潭中浸泡得渾身打哆嗦,輕塵一覺睡醒後,便感覺腦袋有些漲漲的,此時更是疲軟得很,估計是感染上風寒了。
習武之人的身子比別人健壯,但那也並不意味著遭受了這樣折騰之後還能百病不侵……
回到大賀城以後,岩止大發慈悲地讓貢桑侍奉輕塵沐浴,在那溫熱的浴泉之中浸泡了一會,換了一聲乾淨的衣服,輕塵回到屋裡便直接躺到了榻上歇息。
不知是睡了多久,輕塵忽然感到有人將她露在裘毯外面的手給拎起,塞回了毯子下面,輕塵有些不滿,熱得又將自己的手給拿了出來,這回那隻大手似乎有些生氣了,握著她的手塞了回去,霸道地不允許她再違背他的意思。
「王,孟姑娘的藥已經熬好了,讓老奴侍奉姑娘喝藥吧。」貢桑端著冒著熱氣的藥汁走了進來,恭敬地將它放在一旁,低聲向岩止說道。
雖然只是隱約有一絲風寒的徵兆,但女子的身子最受不得寒,貢桑還是將事時稟報了王,王便命玉如阿媽給孟姑娘弄了一劑藥來。
「讓我來,你退下吧。」岩止淡淡說道。
貢桑微微一愣,眼睛裡漸漸地流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和藹笑意,低聲稱諾便退了出去。
輕塵嗅到了藥汁的味道,皺了皺眉,終於睜開了眼睛,這一睜開,她不禁有些發懵,岩止怎麼會在這?
「醒了?」岩止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被輕塵臉上難得的生動表情給取悅了。
看到這個小女人受驚的模樣,可是千載難逢。
只是……這是他的王城,有哪裡是他不能去的嗎?她為什麼要用這樣意外的目光看著他?
輕塵很快回過神來,也不敢再裝睡,睜了水亮的眸子,亮晶晶地看著他:「岩止?」
「把它喝了。」岩止命令道。
輕塵有些悶悶地爬了起來,看了一眼那碗難聞的藥汁,只稍稍蹙眉,但還是乾淨利落地一口氣把它給喝光了,孟大將軍從來不在這些繁瑣小事上扭捏。
見她乖巧地把藥汁一口氣喝光了,岩止卻並未有就這麼放過她的樣子:「你不覺得需要向我解釋一些什麼嗎。」
解釋?
輕塵的眼神閃了閃,不能確定岩止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岩止如星辰一般幽深清明的眼睛危險地眯起,漂亮的唇角莫測地向上勾了起來,似乎十分有耐心地在等著她自己乖乖地開口。
這幾年來,岩止雖對她百般縱容,她也似乎從來沒有打著想要逃離他這裡的主意,但每每看著她那張越發特別的中原面孔,岩止始終不相信她會對那個流著與她同樣血脈的中原沒有一絲執著。他自信她逃不出他的身邊,但這一回的變故,他似乎有必要對這一認知有所改變。
是她自己逃離的,還是被挾持帶走的,涵義截然不同。
「岩止……」輕塵咬了咬唇,她一向不善說謊,況且她實在不知道心機深沉的岩止究竟是什麼都知道了,只是來試探她的,還是真的在詢問她為何會出現在那裡,她也不知道,那天她所撞見的那幾名暗衛到底是怎麼向岩止稟報的。
「怎麼?」岩止的瞳仁里,有閃爍的火苗在躥動,臉上卻是掛著溫潤柔和的笑意,循循善誘地帶著鼓勵。
輕塵在心裡暗自輕嘆了口氣,要是讓岩止知道她是用輕功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去的,他一定會對她產生懷疑吧?她並不打算讓岩止知道自己還魂之事,沒準他會把她當作妖怪,綁了去祭火神。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被挾持了,你看,還險些連脖子都要斷了。」輕塵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血痕,一副童叟無欺的模樣。
岩止懷疑地看著她,並未馬上說話,等了片刻,他眼中的懷疑依舊未褪:「你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