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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止強制直起了自己僵硬弓起的背脊,從他的臉上根本無法察覺出絲毫痛苦的神色,他冷峻的眉眼還是那般英俊不凡,神情還是那樣平靜,這也難怪輕塵會難以察覺他到底怎麼了。
「岩止,你的手……」
岩止抬起頭看她,他的手已經從被他緊緊抓著的她的小手之上離開,英俊的臉上是慵懶邪肆的淡笑,高大的身軀在寬鬆的寢袍之下,顯得更加修長俊逸。
他線條深邃的俊容上有汗濕的痕跡,但他的笑容卻是那樣的閒適溫和,好看得蠱惑人心,幽深的眼眸里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測,他看了眼輕塵,淡笑道:「天還沒亮,再睡會。」
輕塵疑惑,岩止說完那句話便已起身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似乎要出去。
「岩止?」
「我還有事要處理,很快就會回來。」岩止走到了門口,幾乎要這麼走出去了,頓了頓,他還是側了個頭,補充了一句:「聽話。」
岩止走後,既然已經醒過來的輕塵自然沒有再睡回籠覺的習慣,若是醒了,她便一定會直接起身,不再入眠。
岩止出去之後,今晚原本就值夜的綠蕪便走了進來,她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已經打算要起來的自家將軍,把端進來的熱水放在了桌上,轉身把門帶上了。
綠蕪當然知道自家將軍的習慣,一見到岩止出去了,她便匆匆將放在那燒熱隨時等待供應的熱水端了進來,想必將軍也是要起床了。
輕塵沒有追問,但她心中顯然還是困惑不已的。天還沒亮,莫非這個時候就已經有很重要的政事需要岩止處理了?可剛才,為何她分明覺得哪裡不對勁呢……
「小姐。」綠蕪低喚了聲。
輕塵回過神來,漆黑的眼睛微閃:「綠蕪,我想沐浴。」
葵水來襲,她總感覺身子不舒服。
「是。」綠蕪點了點頭,轉身便要出去準備浴殿的使用,頓了頓,雖然覺得可能性不大,以自家將軍的個性,應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想太多,可畢竟自己離開自家將軍也將近十年了,綠蕪想了想,還是擔憂也許她家將軍如今也會像尋常女子一樣在意自己的夫君在大婚之夜便匆匆離去,只好多嘴道:「小姐,來時綠蕪聽聞,那位銀色頭髮的匈奴軍師容和大人從昨夜宴會結束之後,便一直待在王城西殿裡不曾離去,似乎有要事要見匈奴王岩止大人。想必他現在正是要去見容和大人。」
輕塵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綠蕪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她一會,發現從將軍臉上根本看不出一點想要的信息,只好收回目光退了下去。
這樣一說,應當就可以了吧?
綠蕪退下之後,輕塵倒還真的放下心來,看來岩止匆匆離去,或許是真的有重要的政事需要處理。
天還未完全亮,王城裡仍舊一片寧靜,這樣的寧靜,恍惚間會讓人以為,昨夜徹夜的狂歡只是一場幻覺。
好在輕塵早在數月之前已經來過葵水了,貢桑和綠蕪早有準備,否則以她這嬌小的中原人的體質,這裡已有的月事帶對她來說根本不適用。
卷三:王的寵妃 109 乖乖等我
「岩止大人……以您的身手和智慧,應該不可能輕易中埋伏的。」容和浸手,將捲起的袖子放下,銀灰色的眼睛裡噙上了一縷沉重。
他沒有細問岩止大人是如何染上這身麻煩的,那入體的碎片帶著劇毒,會侵蝕人的神經,初時還是會承受鑽心噬骨之疼,到了後期反倒會變得神經麻痹,毫無感知,到了那時,只怕會有性命之憂了。
「人總會有遇到意外的時候,我不是神。」岩止淡淡挑唇,說得雲淡風輕,他閉起眼睛,似在沉思。
岩止坐在那,已經穿戴整齊,氣宇軒昂,完全想像不出不久前那冷汗透衣,濡濕地粘在身上的狼狽模樣,此刻他俊臉蒼白,眉目倦怠蕭索,反倒透出一股邪肆惑人的慵懶。
容和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著,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從岩止大人的話中聽來,想必他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即使是這樣不讓人放心的情況,您還是要按原來的打算做嗎?」容和轉移了話題。
岩止驀地睜開了眼,唇角噙著一抹淡笑:「這點小傷,還不能奈我如何。在我回來之前,王城裡的事就交給你了。樓煩之地剛剛劃入我匈奴版圖之內不久,偶有叛亂反抗,不能定決之事,飛書予我。」
「請岩止大人放心。」容和翩翩有禮地微微俯身,眉眼帶笑。
他從來不懷疑,岩止大人為匈奴王,將會為匈奴帶來多大的驚喜。從前頭曼在位時的匈奴,雖據漠北一方,自視甚高,人雖不敢欺,但已有頹敗之勢。岩止大人掌握大權之後,匈奴在短短的時間裡南並樓煩、白羊河南王等地,向西與月氏對峙,已有坐大之勢,北命日逐王征服渾窳、屈射、丁零、鬲昆、薪犁等小國,至於東邊的東胡國……
容和笑了:「岩止大人,自東胡提出索要千騎寶馬之後,勢頭可是越發乖張了,您就不怕他們獅子大開口嗎?」
匈奴目前最大的勁敵東胡,岩止大人對東胡明顯甚為用心,百依百順,匈奴示弱的姿態已使長老院眾大臣焦躁不已,東胡更是越加狂妄。
獅子大開口?
岩止的目光幽暗難辨,諱莫如深:「由他們去吧,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