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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在王城裡的陰沉惱怒,此時的孟輕塵雖依舊淡定得很,但那雙清澈的眼睛卻令人驚訝地明亮動人:「岩止,還有賭坊?」
輕塵實在是吃驚不已,岩止究竟是怎樣的一位統治者?在他的領地之內,竟然連賭坊都有,賭坊的經營者還是中原人,這個源自中原的玩樣,似乎在西域異邦之地十分受歡迎。
她不自覺地扯了扯岩止的袖擺,仰起頭來看他,臉上帶著驚奇與笑意。
岩止淡笑著勾起唇角,他低頭看她,她臉上生動的表情,讓他有那麼一瞬間竟然有些失神,原來這個丫頭也有這樣的一面,她的個性向來冷淡,不嬌媚不矯作,但笑起來的時候,竟然耀眼無比,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
「進去看看。」他難得心情很好地縱容她往賭坊這樣的地方跑。
聞言,輕塵卻是輕輕地蹙起眉來,很認真很嚴肅地說了一句:「我不會
即使是咸陽城,她也是極少逛過的,大多時候她都待在將軍府或者軍營中,對於這些民間的玩樣,她也只聽那些將士閒聊的時候提起過,卻從未有機會真的看過。
「沒關係,跟著玩兩把就會了。」那賭坊並非封閉在室內的,就像別的街邊攤販一樣,熱鬧得很,賭坊的主人十分熱情地就接過了話,招呼著他們來玩兩把。
岩止點了點頭,輕塵也不扭捏,聚精會神地打量擁擠的人們到底在盯著什麼看,擺設果然很簡單,桌子分兩邊,一邊寫著大,一邊寫著小,中間有人在搖骰子,她眨了眨眼睛,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隨意地掏出一片金葉子就往那一丟。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回事,只是那副天然淡定的模樣,出手又闊綽,在別人眼裡,竟然覺得這個女子一定是高深莫測的高人!
「姑娘,我就說很簡單吧。」
「姑娘,你又贏了。」
「姑娘,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嗎?」
「姑娘……」
輕塵實在是一臉困惑,她在那邊上站了一會,覺得這個東西似乎沒有什麼有趣可言,待她回過神來,那賭坊的主人便是這麼一副後悔莫及又不可思議的眼神在看她了,輕塵輕輕蹙眉,實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她這一副淡定又傲慢的模樣,不禁讓人懷疑她是真不會還是根本就是來踢館的……
岩止竟也好笑地輕扯唇角,掃了眼賭坊主人為輕塵包裹起來的金豆子銀珠子,她該不會是擔心有一天他會突然不養她了,所以才未雨綢繆吧?
「岩止,我餓了。」站了很久,輕塵下了一個結論——看不懂這個遊戲有趣在哪裡。
岩止今日似乎是真的耐心至極,他將輕塵帶到了一家酒肆,隨著他們的進入,這家酒肆很快便空無一人清了場。
桌上擺的都是十分精美的中原菜式,這讓輕塵有些驚訝,那雙清澈潭水一般墨黑的眸子迅速地閃過一抹璀璨的光澤,那張小臉是又困惑又驚奇:「岩止?」
這是怎麼回事?他今天當真是如此有閒情逸緻單純地帶她出來解悶而已嗎?
淡淡掃了眼這個表情複雜的小女人一眼,岩止臉上那張輕塵怎麼也看不習慣的面具的掩蓋之下,唯有那雙眼睛緩緩地流淌過一抹慵懶邪魅的深邃幽光,輕塵暗暗地咽了口唾沫,她怎麼覺得溫柔得有些不尋常的岩止,實際上是十分危險的,很危險……
忽然有幾個明顯中原商人模樣打扮的男人抱著一箱又一箱的東西走了進來,他們見到孟輕塵和岩止之後,皆笑著朝他們作了個一隻手按於胸口處俯身的以示尊敬的動作,然後便手忙腳亂地開始打開箱子,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拿。
輕塵沉靜的雙眸一斂,若有所思地安靜地看他們把那些東西拿出來,她不知道岩止究竟要做什麼,她可不相信岩止是單純像哄一個小孩子一樣哄她開心那麼簡單。
「這是銀狐氅,用狐狸腋下的銀色毛皮縫綴而成的披風,十分珍貴。」其中一名商人笑吟吟地呈現出一件質地柔軟,發著銀光的皮毛披風。
「這是蹙金雲履,中原官家小姐時興的樣式,很適合您。」
「這是千山碧水圖,一代名士柳中士所畫,中原錦繡河山皆在此圖。」
「這是鳳凰石……」
「岩止?我不明白。」輕塵一向沒耐心,哪來的功夫聽他們一件一件介紹那箱子裡的東西?無功不受祿,她不記得自己幹了什麼讓岩止應當賞賜她的好事啊?
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手中隨意把玩著一個杯子,溫柔得甚至算是寵溺的眸光諱莫如深,他輕輕地挑起了唇角,漫不經心地抬起了一隻手,這些商人還未完的介紹之辭忽然戛然而止,十分識相地放下東西退了出去。
「中原,你對那個地方不感興趣嗎?」
輕塵聽到中原那兩個字從岩止口中吐出,立即渾身一震:「為什麼這麼問……」
岩止的唇角彎起了一抹淺淡的笑,幽深的眼睛仿佛可以輕易看穿一切:「那是你的國家,你對它,一點也不好奇?」
如果她說不好奇,像岩止那樣精明的人,定是不相信的,反倒會懷疑她在刻意欺瞞著些什麼。若她說好奇,那麼岩止又會怎麼想呢?
輕塵眸光閃爍,可人心莫測,更何況是像岩止這樣深沉的心思,輕塵的確是有些心虛,她不知道岩止這麼問的意圖是什麼,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些什麼,他若是知道了她如今正在大秦所部署的這一切,或是知道了她乃中原大將,甚至曾經差點要作為一個細作被送到匈奴和親之事,他會怎麼想?可會相信還魂之事?抑或是將她看作會對匈奴,會對他產生威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