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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別小看了他。」
「啊?」
弓青忽然冒出了一句正兒八經的話,把柯刺整得呆頭一愣,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王子覺得那位匈奴王不該被小看不成?
弓青卻是笑眯眯地把注意力放回了那座正在燃燒瑞腦香的金獸爐子之上,笑而不語。
卷二:王的愛奴 077 是否中招
「岩止,我……」
「你現在最好不要說話。」
輕塵被岩止放到了床榻之上,剛想開口,就被岩止不冷不熱的一句話給堵住了。
最好不要說話?
輕塵蹙著眉頭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抓傷,莫非自己已經嚴重到多說一句話都會有性命之憂?可她為何毫無感覺?
岩止沉著臉,站起身沒有理她,她現在當然最好不要說話,否則他很難保證自己會不會無法控制住慍怒之意,給她苦頭吃。
「哎喲哎喲,三更半夜的,玉如阿媽這把老骨頭差點就要被岩止大人你給使喚散架了。」老人的抱怨聲越來越清晰,玉如阿媽拄著拐杖踉踉蹌蹌地朝這走來了,身上的衣衫也明顯看得出是手忙腳亂套上的,連那件無論她去哪都會背在身上的灰布袋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看來玉如阿媽已經入榻休息了,卻又被岩止忽然命人給宣了過來。
「有勞您看看她。」岩止的語氣雖客氣,可他此刻分明繃著臉,冷厲的瞳眸里似寒冰之中凝著一團火焰,眼見著那團火焰就要徹底衝破禁錮,釀造可怕的洶湧洪流了。
玉如阿媽一愣,頓時感到情況不妙,一掃平日沒個正形的模樣,臉色也嚴肅了下來,把拐杖往旁邊一丟便健步如飛地來到那個中原孩子面前,玉如阿媽第一眼便看見了孟輕塵裸露在外的那節手臂之上觸目驚心的抓傷痕跡,蒼老的眼睛裡那雙瞳孔驟然一縮,像岩止先前的反應一樣,不,甚至有些更為過份激動地捧起她的手臂:「這個是……」
「如您所想。」岩止的臉上簌然一沉,眸光寒厲,像是要直直將人給萬箭穿心不可一般。
從來沒有出現過為難神色的玉如阿媽這是第一次有些無可奈何地鬆開了孟輕塵的手,什麼也沒做便有了要放棄的打算:「玉如阿媽早已經說過,此蠱無解。直到蠱毒發作之前,我們根本無法知道這個孩子是否真的染上了蠱毒。唯一的辦法,十日之內若是蠱毒不曾經歷第一次發作,那便無須太過擔憂。否則……」玉如阿媽頓了頓,重重嘆了口氣:「那便確信已經染上蠱毒,以斬殺為宜。」
可是,儘管如此,也不能讓王冒任何風險啊。
「這麼說……」岩止的眼中,終於燃起了冰冷的火焰,他對玉如阿媽說話時,竟也是第一次如此的語氣不善:「明白了,退下去吧。」
「岩止大人……」玉如阿媽還想多說一些什麼,她看向那個中原孩子時的眼光也相當的複雜,同情、不忍、無奈,最後通通凝結成了一抹艱難的狠意,像是下定了決心要做些什麼似的,這位年邁的老人緩緩地收回了目光,玉如阿媽什麼也沒說,只是恭順地聽從了岩止的命令:「是。」
輕塵自然是聽懂了方才他們之間的對話,她墨黑的眸光隱隱有些光芒在閃動,她不動聲色地垂下了眼帘,抬起另一隻手覆上了自己被抓傷的傷口之處,十分冷靜地對岩止分析道:「我認為,你現在最好應該將我鎖起來,我聽說,如果中了蠱毒的人,在蠱發之後可以通過傷害別人轉嫁蠱毒來為自己緩解痛苦,延續生命。」
輕塵緩緩說著,平靜得就像在討論別人的事。
但她說的都是事實,岩止現在還是將她給鎖起來比較明智,因為即使是她孟大將軍,也很難保證在面對生死抉擇的時候,究竟會不會為了自己的私利將蠱毒轉嫁到別人身上,畢竟,人性都是複雜的,她可從來不認為自己能夠稱得上是什麼大好人,若是如此,那麼蠱毒便會再一次擴散,岩止先前所做的那一切就是徒勞了。
「把衣服換了。」岩止什麼也沒說,他忽然轉移了話題,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神情諱莫如深。
輕塵張了張嘴,皺起鼻子低下頭看自己,渾身上下果然髒得可怕,裙擺上甚至還染上了腥臭發黑的血跡,那是在石殿之中岩止斬殺女奴時留下的。
輕塵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看向岩止,他英俊的容顏上只是掛著淡淡的笑容,俊美無濤,仿佛剛才與玉如阿媽說話時那冷厲的模樣只是一個幻覺。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岩止輕輕勾起了唇角,闊步走了出去,待他出去以後,寢殿的大門立即被帶上了,然後便聽到了守在寢殿之外的侍衛為閉合的大門上鎖的聲音。
那抹高大的身影徹底被隔絕在視線之外了,聽著那聲音,輕塵微微一愣,終究還是緩緩收回了視線,如果十日之內她果真蠱毒發作了,或許岩止當真會像玉如阿媽所說的那樣……將她斬殺吧?
無可言喻的感覺,好奇怪,對於岩止行事作風,她早有預料,他絕對不會為了她而冒險,可為什麼心底會有點不快的感覺呢,真的是,好奇怪啊……
出了寢殿,莫便已在殿外等候了。
「王,諸事都已辦妥。」莫跟在岩止的身後,沉聲道。
「嗯。」岩止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很顯然,他的心思還全部都停留在那一座寢殿裡不知所措的小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