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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下次。」他挑了挑眉,幽深的眼睛裡是真的有些嚴厲,他給予她的東西,她只需接受就好,如若像昨夜那樣,被她推出去,碎成末的東西,他就不會給她第二顆。
就在此時,帳外忽然有些混亂,械甲刀刃相互碰撞的聲音,還有侍女的尖叫聲。
岩止的眉眼間陡然一沉,簾帳忽然被掀開了,闖進來的是瑞祥,還有阻止他沒有成功的岩止的侍臣,岩止有些不耐煩地抬起手揮退了侍臣,然後有些發冷的凌厲目光落在了瑞祥身上。
岩止畢竟還未正式行大典坐上匈奴王之位,而瑞祥的身份還是尊貴的皇子,那些侍臣和侍女們自然是不敢真的去攔他傷他。
「瑞祥,難道你已經忘記了所學過的禮節?」
兄長之帳未經通報不准擅闖,見到兄長,即使是貴為皇子的瑞祥,也必須行禮問候。
更何況……他岩止將會是整個匈奴帝國不久之後的王者。
闖進岩止帳中的瑞祥見到的第一幕便是孟輕塵正坐在岩止的懷裡,整張小臉皺著,似乎剛吃了什麼苦澀的東西,可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那樣的曖昧,她竟然在兄長大人的懷裡?
但此時的瑞祥根本來不及顧及這些,他埋葬圖格兄長的屍首,徹夜未睡,只這一夜之間,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仿佛就已經衰老了好幾歲一般,青灰色的胡茬子在他的腮幫和下巴上冒了出來,渾身上下的衣服褶縐還沾著泥土,血污,頭髮有些零亂,那雙明亮且盛氣凌人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怒氣鼎盛,狼狽極了……
卷二:王的愛奴 063 我的格桑
輕塵從岩止懷裡跳了下來,岩止並未阻止,反倒十分悠然地為她倒了杯水,以緩解她所食之物帶來的苦澀之感,就像根本沒注意到還站在那裡的瑞祥一般。
輕塵若有所思地低頭飲杯中水,清亮的眼睛卻緊緊盯凝著瑞祥,他為何……會變成這樣狼狽?
瑞祥素來飛揚跋扈,盛氣凌人,酷愛華美衣飾,可今日所見,身上之衣和著血跡和泥土,污穢褶皺,布滿血絲的眼睛蒸騰著極致的悲哀和怒氣,頭髮零亂,下顎出現了胡茬子,頹敗而蕭條。
此時瑞祥也在看她,眼光里沒有當初的傲慢和光彩,即使是看向孟輕塵時,他深深埋在眼底的,還是無盡的刺痛和灰暗。
「逝者已矣,瑞祥,你何須如此不肯善待自己。」岩止神色恣意,猶如正與好友談笑風生,薄唇邊上浮起一抹笑意,那姿態明明閒淡得很,卻根本掩不住他巍峨如山的君臨之風。
岩止的話讓瑞祥的眼光迅速從孟輕塵身上挪開,一點猶豫也沒有,面對岩止,瑞祥顯然是萬分憎恨憤怒:「是你弒父,還射殺圖格兄長,欺他叛變之罪,害他死不瞑目!」
岩止卻笑了,只是眼底越發地發冷:「你來,就是要與我說這些?」
瑞祥頓時一怔,岩止的態度,像是讓他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種頹敗之感從眉梢蔓延開,蜿蜒到顫抖的唇角,最后土崩瓦解,不堪一擊……
岩止卻沉默不語地靜靜看著他,耐心十足,但他的姿態卻那樣的傲慢不羈,猶如月中物,雲端人,神秘的雲霧遮繞著他,撥開雲霧之後,是寒光歷歷。
瑞祥高大健碩的身子僵立在了原地,手腳漸漸越涼,直到那一股涼意與他心中的怒火交織在一起,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瑞祥終於緩緩地垂下了眼帘,拳頭緊緊一握,聲線冷而輕顫:「你為何不殺我。」
成王敗寇,即使他痛斥岩止弒父殺兄弟,那又如何?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而以,他若在乎這些,就不會做出這等令人不齒之事了!
岩止的目光忽然像是正在看終於溫順下來的獵物一般,猶如當初看著桀驁不馴但最終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馴服的克拾拉,他緩緩泛起了一抹淡笑,聲音優雅淡然:「瑞祥,如果有朝一日,你成為了我,我相信你只會與我做同樣的事情。我不僅不會殺你,在不久之後,我還會授予你權力,想報仇,你得先學會迷惑我,取得我的信任。」
瑞祥的拳頭握得更緊了,關節泛白,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他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侵略性!岩止他,如此自信他會永遠在他的掌控之中嗎?!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自食惡果,今日他是如何對待他的父親與兄弟,他日他的下場也會和他們一樣!被自己的子嗣所殺,被自己的兄弟所唾棄!
瑞祥並沒有把心底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著的狠話說出口,他知道,岩止擺出如此慷慨的姿態,不是因為他心裡還有哪怕一點點仁慈,只是因為他瑞祥對他還有利用價值罷了!可他瑞祥不能拒絕他的慷慨,即便他殺了父親,殺了圖格兄長,可他只有這樣,才能保住母親大人,否則以岩止這個無情冷酷之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讓母親大人為父親大人殉葬!
瑞祥滿眼的血絲使得他的眼睛詭異地泛紅,最終,這個滿腔仇恨的少年還是在岩止慵懶邪肆的笑容之下無聲地屈服了,他一言不發地冷哼了一聲,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那白晃晃的陽光,都無法融化他渾身的冰冷……
直到瑞祥氣勢洶洶而來,沉默不語而去,岩止才愈發意味深長地半眯著眼睛,冷峻森寒。
輕塵默不作聲地靜靜將方才的一切收入眼底,微微有些困惑地挑了挑眉,圖格……死了嗎?岩止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