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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達怔怔地看著岩止淡漠的容顏,緩緩地收回了目光,這恐怕,是王仁慈的方式吧,儘管他看上去是那樣的冷峻威嚴,儘管日後所有人指責王弒父殺手足奪得王位,無論如何,王仍為跟了他十幾年不曾出過差錯的歸刃的叛變而感到難過,王其實,不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吧……
這也是他們,為什麼願意用生命來效忠一個君主的原因,並不只是單純崇拜他的力量,而是敬畏。
岩止的神色有些疲憊,畢竟下屬叛變對於任何一個君主來說,都是一件極其傷神的事,更何況,歸刃作為從他還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皇子之時便為他辦事的老臣子,他卻到如今才察覺他叛變的事實。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東胡人的注視之下嗎?
岩止驀然勾起了冰冷的唇,難怪他們就連他是如何寵愛那個小女人這樣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竟然打起了她的主意!
不過這一回,他們的確是略勝一籌,稍稍打亂了一些他的計劃,這可讓他不得不感到了一些些困擾。
岩止這一笑,忽然看得人渾身發冷,大氣不敢喘一個,自歸刃死後,每一個人都繃緊了神經,有一個歸刃,不知道會不會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看起來事態有些嚴重,繼索要寶馬和奴隸之後,東胡人竟然敢明目張胆地向王索要……王妃大人……
岩止一手支撐著頭,看了眼各懷心思的大臣們,漫不經心地笑了:「你們看起來有話要說。」
繼克涅因為年紀太大而老死之後,長老院中目前最有資歷的莫屬與克涅年紀相差不大的空藏了,只見早已鬍子斑白的空藏沉沉地嘆了口氣,道:「時機未到,若是我們與東胡撕裂……只怕這一戰會打得很吃力。」
「不過,弓青那小子是出了名的荒唐,他說的話未必能當真,哪有人會為了索要不得一個女人就發動國家間的戰爭?豈不是貽笑大方?!」
「我看難說,東胡背後的君王……」
不知是誰忽然說了這麼一句,雖然這句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被強行咽下了後面的話,但帳中所有人還是無一例外地面色一變……
岩止卻是笑了,一揮衣袖起身,丟下了一個個面色難看的大臣們便往外走,賀達欲像往常一樣跟隨在後,不料卻被一直面無表情沒有說話的莫給按住了肩膀阻止了,賀達不解,莫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淡淡地丟出了一句:「王妃在外面。」
……
岩止掀開了帘子,果然見到輕塵像是被人點穴了一般站在那,岩止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丫頭的本事還真是讓人驚訝,若不是他及時發現了她而打斷了會議,讓她聽到一些什麼,只怕又要麻煩了。
帘子忽然被掀開了,岩止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輕塵這才抬起頭來看他,眼睛一閃一閃的,從她的眼中,岩止也無法確定她到底聽到了多少。
「如果睡不著,可以命一個下人陪你散步。」岩止若無其事地捋了捋輕塵的頭髮,神色悠然,讓人看不出絲毫方才大帳中凝重可怕的氣氛到底是為誰而起。
輕塵眨了眨眼睛,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只見岩止驀然勾起唇一笑,他吹了口口哨,克拾拉好像無時無刻都閒到隨叫隨到一般,呼嘯了兩聲便出現在了暗夜之中,來到岩止的面前,溫順地一點也不敢放肆,可不像平時只有輕塵在時那般桀驁傲慢。
「既然你睡不著,那我陪你散散步。」說著,岩止帶著輕塵往克拾拉背上一坐,克拾拉立即飛奔而出,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讓輕塵張開的嘴猛地灌進一口冷風,險些背過氣去。
「岩…岩止……」輕塵坐在岩止的臂彎之間,絲毫不必擔心自己會被克拾拉給甩下去,她轉過大半個身子,小手扯了扯岩止面前的衣服:「剛才……」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岩止打斷了輕塵,俯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應該高興一些,雖然歸刃死了,我感到有一些可惜,但這畢竟不是一件壞事。」
輕塵知道岩止所說的歸刃,就是剛才被暗衛扛出來的那具屍體的名字,從她剛才所聽到的對話中,隱約也明白髮生了些什麼事,她點了點頭:「嗯,趁著還沒發生更壞的事就發現了他叛徒的身份,總算一件幸運的事。」
「說得不錯。」岩止讚賞地點頭:「所以除此之外,並不算發生了一些太壞的事,就算有一些棘手,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輕塵隱約知道發生了一些什麼事,可看岩止這樣輕鬆的模樣,她反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岩止現在所說的話,真的,沒什麼大不了嗎?
似乎看出了輕塵的疑慮,岩止似笑非笑地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不知不覺間,克拾拉已經停了下來,輕塵茫然地往前面看去,只見他們不知何時竟然已經來到了這樣一處高高的山脈脊部,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整個遼闊的草原,再延伸到遠處的大漠,然後是那些模模糊糊的山脈的輪廓。
輕塵不解地仰頭去看岩止,他為何將她帶來了這裡?夜裡這麼高的山脊處可是極冷的。
「從這裡,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岩止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
「嗯,很壯觀。」輕塵表示贊同,的確,山脈草原和荒漠,一覽無餘:「匈奴是這片遼闊疆域的一方霸主,這裡面有很大一部分版圖是屬於你的。」
「還不夠。」岩止忽然說道,聽得輕塵心裡咯噔一跳,只見岩止的目光正落在東方那遠處的山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