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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止英俊的面容之上竟有一絲狼狽和無措,他心裡滋味複雜,可對上她又困惑又痛苦的無辜神情,心中那一團無名悶火卻無處可發。
「我……」輕塵動了動唇。
「我說不會有事!」他終於慍怒地低聲訓斥,臉色詭異地微紅。
岩止及時地喝止了輕塵,只怕她又要說出一些什麼他無以言對的話來。
孟輕塵那一句話還未說出口就被岩止有些惱怒的聲音給打斷了,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心中難免納悶不已,中毒的是她,他為何發怒了?
一路上忽然有些沉默,輕塵的手依舊按在自己的腹部之上,只是方才那樣的陣痛之感卻確有些稍緩了,岩止溫熱的體溫正逐漸驅散她身上的涼意,儘管如此,她還是臉色微微有些蒼白,沒有太大的精力和興致。
走了有一段距離,岩止和孟輕塵意外地發現了這片位於山崖地下的水月洞天之中,竟有人家,那是一件木頭搭箭的棚子,看起來是牧民的住處,玉埂山之中也有牧民不可?
就在此時,那棚子裡忽然有人走了出來,那是一個年輕的婦人,手裡正拿著一串剛醃製好的臘肉慾掛在外面風乾,她的衣飾和他們完全不一樣,那婦人的模樣看上去就如同一個尋常的西域人,穿的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服飾,像是一個消失許久的部族……
婦人見了這一對不速之客,竟也有些片刻的詫異,那男子身穿暗色普通匈奴子民所穿的衣服,饒是如此,可他氣宇軒昂的模樣,還是無法被這一件無華的衣飾所遮掩住,男子的懷中正抱著一個嬌小的身影,她正坐在他橫起的手臂之上,好像是一個孩子,可若仔細一看,又發掘她體態纖瘦,似乎只是一個生得嬌小一些的少女罷了,那少女的身上正裹著男子的黑色外衫,皮膚白皙,五官精緻,看起來倒和婦人的族人與印象中的西域人生得有些不同,一時間竟然困惑不已,莫非是天神降臨?
「岩止?」
那少女開口說話了,聲音清越悅耳,婦人頓時回過神來,迅速地將臘肉掛上,並無見到外人的排斥之意,竟也是相當友好,甚至帶了些崇敬之意:「你們可是天神?」
婦人口中所說的,是匈奴語,只是又與匈奴語有些不同,似乎還參雜了一些別的語言,口音也有些獨特奇怪,只是儘管如此,她所說的話還是能夠讓人聽懂她的意思。
「山上發生了雪崩,我們受困於此。」岩止十分簡明扼要地回答,他的臉上竟沒有出現絲毫詫異的神色,說話時的神情十分平靜。
岩止的態度是那樣的風度翩翩,一張俊俏的面孔,掛著無懈可擊的惑人的微笑,眉目俊雅,眼眸深邃。
那婦人似乎還是有些失神,好半會才恍然大悟地邀請道:「你們既然能來到這裡,那一定是受了天神的指引,也是緣分,你們的衣服已經被雪水浸濕了,快進來吧。」
說著,婦人便又絮絮叨叨地向他們叮囑道:「我們的先祖受戰亂趨勢,避入此處山中美地,世代不曾離開過,我們雖與世隔絕,可也受到了天神的庇佑,才能安然生活至今,希望你們可以替我們保守這個秘密,我族人皆會感激你們的。」
「您放心。」岩止微微低了低頭,淡聲說道。
對於岩止的保證,婦人絲毫不曾有疑慮,岩止與身俱來的王者魄力讓他的每一句話都極其具備威懾力,但此時掩去了那凌厲的稜角和威嚴,那股威懾力便成了說服力,對於他所說的話,婦人只覺得無需置疑。
輕塵亦是神色平靜,這位婦人此時並不知岩止的身份,若是知曉了,或許就未必會如此放心和信賴他了,沒有哪一個人會相信一個帝國的王者在發現了他們之後,還會守諾替他們保住這個世代的秘密,讓他們繼續生存在這裡。
「她有一些不適,請您幫她看看。」岩止諱莫如深地掃了眼雖因腹部的絞痛皺著眉,卻顯然在想著什麼的小女人,將她放了下來,交到這位年輕的婦人身旁。
婦人極為和藹,也許她已經將這位年輕俊美的男人和這位生得面容奇異但卻氣質出眾五官精緻的女子視作了一對夫婦,待她看清了這個女子的狀況之後,才放下心來笑著告訴他們:「並不礙事,只是女子的葵水罷了,衣服濕漉,受了寒,身子一定很不舒服,快進來換件乾衣服。」
輕塵生了一張中原的面孔,雖然身子嬌小,面容略微還有些稚嫩,但婦人卻根本看不懂生得這樣容貌的人究竟是何年紀,也自然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此時正是初次來潮。
葵水?!
輕塵的眼睛忽然間睜大,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不是……中毒?而是葵水
她也不是沒有來過葵水,當年她第一次來葵水之時,鬧的笑話比現在更大,當時她剛下戰場,身下忽然冒出血來,嚇得軍中將士都以為她身負重傷,當時她還未任主帥,軍中主帥是爹爹,幸而爹爹接到將士稟報,連忙命人將比她稍微年長兩歲的綠蕪給請來了,她才知是葵水,自此爹爹便命綠蕪與她同進同出,男兒衣冠加身,作侍從打扮,伴她左右。
那一次若非爹爹早有預料,否則她就要在軍醫和將士們面前鬧笑話了。
如今換了一個稚嫩的身體,將近十年不曾來過葵水,她早已把這事給忘了,今日突然腹部絞痛,自己竟根本沒有想到這副身體也是到了該來葵水的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