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頁
但莫卻沒有絲毫察覺,在莫看來,她只是正站在那和老先生談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罷了。
老頭見輕塵額間滲汗了,目光越發慈祥,好像在安撫輕塵無需害怕他,只是那慈祥,卻讓人看了無端端地覺得毛骨悚然,輕塵手腳冰涼,老者的嘴角好像浮現出了讓人心驚的詭異的笑,但下一秒,那張蒼老的臉還是慈祥帶笑,輕塵懷疑自己是出現了錯覺。
他又指了指山腳下的清澈河流:「那是什麼。」
輕塵眼睛微閃,怎麼又是同樣的問題,只好答道:「河流。」
老先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河流中有什麼?」
頓了頓,輕塵猶豫了片刻,方才回答:「那是明鏡,鏡中映著天和雲,草和木,天地萬物。」
老頭哈哈大笑:「那就是一條河,河中有水!」
輕塵不說話了,眉頭緊擰,老頭見了她微微慍怒的樣子,也不笑了,他蒼老的眼中漸漸散退了那慈祥的笑意,沒有了笑容,眼睛忽然變得陰鶩了起來,可輕塵見到他這樣,反倒不覺得害怕了,如此嚴厲的樣子,更讓人覺得真實。
老頭粗糙枯槁的手忽然搭在了輕塵的肩膀上,輕塵渾身一僵,繼而竟覺得剛才那股壓制住自己的力量正在緩緩消退,老者不再大笑,卻目光陰冷駭人,似乎是在警告孟輕塵:「我說什麼,你便信什麼,神志易受我操縱,若我想殺你,你今日縱使身手天下第一,也難活著從這裡出去!」
輕塵一怔,啞然得說不出話來,剛才老者慈祥帶笑,她卻覺得毛骨悚然,而此刻這位老者好像瞬間變了個人一般,神情陰冷,眼神凌厲,但卻讓她覺得有一股真實的親切感,輕塵有些困惑了。
老頭沒有理會輕塵的怔忡,目光陰鶩地瞪了眼孟輕塵,壓低了聲音,似在忠告:「不要相信任何人,你走吧,生門在那。」
老頭收回了枯槁的手,他的手指指向了輕塵身後的兩個分叉路,只見那兩個分叉路旁不知何時竟各自出現了一座石碑,一方寫著生門,一方寫著死門,老頭指的方向卻是那個寫著死門的路口,嘴裡卻告訴她那是生門。
老頭的手一抽回,輕塵頓時恢復了自由,老頭眼中的陰冷也漸漸地消退而去,又恢復了先前的慈愛,愣了愣,老頭有些困惑地摸了摸下巴:「我剛剛說了什麼?」想了半天,老頭好像失去了剛才的那段記憶,搖了搖頭,又豁然大笑道:「生死二門在那,去吧去吧。」
說罷,老頭便如來時那樣,健步如飛地往回走,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輕塵收回思緒,回過身來看莫,卻見莫也是滿頭大汗。
「你沒事吧?」輕塵眨了眨眼睛,奇怪了,難道剛才被壓制住的不只自己嗎?
「沒事。」莫的話一向少,說完這句話後便沒再多解釋了。
他能看到剛才輕塵的神色隱隱有些不對勁了,沒有任何反應,並不是沒有察覺,而是因為連他都被引走了神志,反應過來時,也被壓抑住了,不能動彈。
輕塵點了點頭,指著那道死門:「和善的老頭讓我感到危機迫近,他雖什麼也沒說,但卻在兩條路上立了『生門』和『死門』,想要左右我的判斷。陰冷的老頭雖外貌不善,卻勸我不要相信任何人,他告訴我,那道寫著『死門,的路才是生路。我該信誰?」
「和善的那一面不可信,陰冷的那一面說的才是真話。」
輕塵表示贊同:「我的感覺不會錯的,和善老頭是笑裡藏刀,陰冷老頭卻給我忠告。」
「走死門。」莫聽完輕塵的判斷,更是深信不疑,沉聲說罷便要往那死門走去。
「走生門。」輕塵卻笑了,漆黑的眼睛閃亮如暗夜的星辰,充滿了令人折服的說服力。
莫微微一愣:「你不是說陰冷老頭說的才是真話?」
輕塵淡笑著挑起了唇,人已經往生門那個方向去了:「可他告訴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所以,即使是他說的話,也不要相信。
生門就是生門,死門就是死門,心思太深的人,是無法活著走出這裡的。
莫沉默不語,輕塵既已往生門去,他便也只能一言不發地跟在輕塵身後,走生門。
果然,走出了生門,便走出了生路,要是走了那道死門,那可真是死路一條了。
走了好半會,輕塵也不走了,停了下來,回過頭望去,剛才所見到的一切都變了景致,哪裡有什麼平坦的道路,他們簡直是走在搖搖欲墜的山沿之上,一不小心就能掉下去!
哪裡有什麼蔥鬱的矮草和樹木,這座山孤零零的,光禿禿的一片,可怕得就像一座死亡之地,毫無生機!
哪裡有什麼鳥語花香空氣清新?空氣中瀰漫著腐爛的氣息,令人作嘔,耳邊靜極了,一點鳥鳴聲也聽不到,放眼望去,整座山頭都是死掉的動物的屍體,有的已經腐朽得只剩骸骨了,有的是一片腐爛的肉,蒼蠅和蛆蟲在上面爬著,噁心極了!陣陣惡臭更是讓人的胃都要絞到一起了!
看來他們一入了這座山,就已經入了迷陣,被眼前所見的一切遮蔽了!
輕塵猛然皺起眉來:「看來疫症從這裡來,莫,我們快走,牧民們都被騙了,吃著這些東西,就是有再多的草藥也救不完人!」
聽輕塵那慍怒的語氣,莫平靜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與輕塵二人便很快離開了這座山頭,一出山後,便立即帶了大半人馬放火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