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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但是先把你的劍挪開。」輕塵的面色平靜而從容,態度是那樣不緊不慢,說話的語氣神態之間,流露著無與倫比的淡定與自信,分明是一個如此纖弱的女子,卻是那樣的從容與不迫,極其具有說服力,好像只要她如此說了,那便不是什麼難事。
男子的劍絲毫沒有放鬆一些,他的身體時刻緊繃著,只是那一隻用力挽住她腰部的剛勁有力的手臂稍稍鬆了松,讓輕塵的呼吸並沒那麼困難。
不必這個男子說,輕塵便已打算好要暫時保住他性命的,否則此刻身受重傷的他哪裡有機會將她給挾持住?只是唯一讓她不悅的是,他的劍真的把她的脖子給劃出血了,澀疼得很。
六道黑影追隨著那個受了重傷應該逃不遠的身影而來,這六個人身手皆不凡,他們追到了這片密叢外,竟就斷了線索,但一股淡得極致的血腥味卻給了他們信號,追入了密林之中。
「他一定在這,不要掉以輕心。」其中一名黑衣人開口了,他們所說的話竟然是中原官話!
看來這伙黑衣人不是西域人,那他們會是誰呢?這個受重傷的冷酷男子又是誰,他們為何要追殺他?
「血腥味從這裡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一名黑衣人開口了,另外五人也立即朝這個方向而來,血腥味就是從那片湖泊上傳來。
可當他們拔劍進入的時候卻驚呆了,只見這盈盈閃耀著晶瑩波光的湖面之中,竟隱匿著一道嬌小的身影,她如墨如緞的青絲披散開來,美妙絕倫,她渾身浸泡在水中,身上的衣裳全部浸濕了,水珠沾在她的睫毛上向下滑落,清幽的月華下隱約可以看清女子精緻出塵的容顏,這個女子膚若凝脂,秀眉墨眸,身材嬌小……
黑衣人皆是一愣,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直到那位浸在水中的女子發現了他們,她美麗的眼睛忽然聚斂起一股慍怒,身子稍稍往下一沉,清越的嗓音響起,女子生氣地斥責道:「你們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馬上離開這裡!」
輕塵渾身濕漉漉地浸在水中,冷得她想打寒顫,而水面之下,一隻炙熱滾燙的手卻緊緊地握住了她的腰,和這冰冷的水溫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那個男子就藏在水面下,她的身子幾乎是緊緊貼在了他的身上,一柄利劍也正在水下抵在她的背部。
這些黑衣人看上去竟然是紀律嚴謹,一舉一動皆由領頭的那名黑衣人下令,可見非一般人所能使喚得動的,他們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場景,頓時眼神一閃,不敢再將目光投向湖水中:「姑娘……」
這些黑衣人話還未說完就突然受到了襲擊,另一夥黑衣人匆匆趕到,眼光迅速掃了眼躲在水中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孟輕塵一眼,兩伙人頃刻間不由分說地就交起手來了,雙方都是受過嚴謹訓練的高手,一時之間居然打得難捨難分,誰也無法擊潰誰,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脫身,他們的交手好不精彩……
這突然冒出的另一批黑衣人有些出乎輕塵的意料之外,她困惑不已地眨了眨眼睛,莫非是克拾拉幹的好事?把岩止設在某一處的暗衛給引來了,為她解了圍?
不容輕塵多想,那個原本藏在水中的冰冷男人忽然一手禁錮著她從水中鑽了出來,他雖身受重傷,但此刻那雙方黑衣人互相糾纏著難分上下,反倒給了他絕佳的時機撤離,輕塵被他夾在冷硬的臂彎里,一路低喘踉蹌地逃出了密林,他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握著那柄赤紅的劍,身上的血仍在流,看來是方才劇烈的動作再一次牽動了傷。
看來他是把她當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也許是看在她幫了他一回的份上,他竟然大發慈悲地沒有將她留在那個危險的地方。
輕塵所習的孟家內功心法就是如此,只要收斂得好,不曾出手,就是極其厲害的高手也不會察覺。
輕塵之所以改變主意任由這個男子挾持,該歸咎其原因於他所持的那柄赤紅劍,她不知道這個冷酷肅殺的男人是誰,那那柄劍她卻是認得。
赤紅劍與從前孟大將軍所用的青玄劍乃同爐同血鑄造而出,吞噬沾染的血越多,它就越加勇猛無敵,她的那柄青玄劍用於在戰場上衝鋒殺敵,染上無數鮮血,而另一柄赤紅劍卻始終下落不明,聽說它落入了雲中最為冷酷的殺手炎凌手中。
傳聞這個炎凌殺人無數,身手出神入化,但卻沒有人見過他真正的樣子,更沒人見過那柄赤紅劍,因為但凡見過他們的人,不是還沒出生,便是都已經死了。炎凌為人冷酷,只要出得起他要的錢,他便會接下生意,無論殺誰,絕無失手,更無良心驅使分辨善惡可言。
莫非她的運氣如此之好,不僅見到了赤紅劍,還有幸見到這個冷血殺手身負重傷的樣子?
「不想死的話三聲內從我眼前消失。」男子鬆開了輕塵,赤紅劍也收了起來,他渾身冷硬僵直,冰冷的聲音在這荒涼的夜色里響起,像是隨時可能洞開地獄的大門,森冷無情。
這對殺手炎凌來說,已是此生唯一一次例外,但凡見過他的赤紅劍出鞘的人,沒有人還可能從他手中活下來,更何況這個女人見到了他此刻身受重傷的樣子?
輕塵的嘴角緩緩上揚,不是在嘲笑他,也不是在惡作劇,她只是要好心提醒他是三聲之內是很難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從他眼前消失的,往後這個標準必須放寬一些。